走出牢獄時,夏桉看到蓉蓉月色下,男子直身立於一棵楊樹下。
一雙深眸在黑夜中分外深邃。
夏桉唇畔勾起,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
盛枷:“怎麼跟她說了這麼久?”
“怎麼?你嫉妒?”
盛枷牽起她的手,一起往前走:“何必跟他們講這麼多廢話,這二人的行徑,都該去牢獄改造。”
“魏浮生一個男子,也就罷了。魏明瑤是個女子,若真的進了大牢,一生都毀了。”
“我記得從前,你可不是這般心慈手軟。”
夏桉捏了下他的手:“那也要看是針對誰?”想想夏舒緯,聽魏明瑤的意思,那日他們就是找夏舒緯想法子要加害自己的,夏舒緯自是沒有同意。
但想也想得出,魏明瑤當時的樣子有多義憤填膺。
定也說了表哥不出手,她替他出手之類的話。
顯然,夏舒緯沒有製止,否則,魏明瑤不會帶著魏浮生做到這般地步。
當然,他在明知魏明瑤和魏浮生要對她不利的情況下,也並沒有提醒她分毫。
而是,選擇了旁觀看戲。
夏桉眸子裡溢出一抹銳利,“若是真正的妖魔,我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盛枷垂眸:“餓不餓?”
夏桉摸摸肚子:“有點。”
“想不想吃餛飩?”
“好。”
盛枷騎馬,帶著她在路邊一個不顯眼餛飩攤前停下。
攤子隻擺了個寫有“餛飩”二字的布帆。
攤子上,有一對夫婦正在忙碌。
夏桉感覺此處有些熟悉,待與盛枷在攤子邊上的一個小桌子前坐下,夏桉方想起來,她最初去蒔花樓尋珠璣的那個晚上,回來的路上,便就是在此處吃的餛飩。
盛枷開口管老板娘要了兩碗餛飩。
夏桉看了盛枷一眼。
“我知道這裡,我在這裡用過餛飩。”
盛枷替她擦了擦桌子:“一個晚上,你女扮男裝。”
夏桉想起那晚路過的馬車。
“所以,你那個時候,就坐在馬車裡?”
盛枷點頭:“嗯。”
夏桉凝著他,半晌沒有出聲。
盛枷挑眉:“怎麼,怪我沒有停車?”
夏桉想了想,嘟嘟嘴:“不怪。”
在那之前,淮河邊的七夕廟會上,盛枷徒手為她擋了個朝她砸過來的火球,手背被灼傷了。那一夜,夏桉深切意識到,這個男子待她是很不同的。
但她那時心中不想要任何情愛,所以隻希望他就此打住。
她說了些自己不會成婚的話,且還說將來盛枷成婚時,她定會備一份大禮,以表達他對自己的多次相救之恩。
這些話,盛枷大抵是聽進去了。
是以,那晚他路過她身邊,沒有停車,也沒有打招呼,而是選擇無聲地擦身而過。
夏桉無所謂地補充了一句:“我們那時,又沒有那麼熟?”
盛枷輕笑了一聲:“不熟?天知道我那天忍成怎樣,才沒有停車。”
話落,夏桉眼裡立刻流露出光彩。
“真的?”
“你說呢?”
夏桉開心地抿抿唇:“我以為失落的隻有我一個人。”
“你失落?”
“誰知道呢,明明那時根本不想與你發生些什麼,可是深夜相遇,卻隻是擦肩而過,心裡竟有點怨懟。”
盛枷握了握拳頭。
“早知道那時就下車了。”
這時,餛飩好了,老板娘將兩碗餛飩端到了他們麵前。
老板娘盯著夏桉看了看,“誒,這位姑娘來過我們這裡吧?怎麼有些麵熟?”
夏桉笑笑:“對,我來過。”
老板在不遠處道:“我也記得你,你上次是穿著男子的衣服來的吧?”
夏桉驚奇道:“這你都能記起。”
“主要是姑娘長相實在標致,令人印象深刻。”
那老板娘看著盛枷道:“這位公子倒是新客,此前沒見過。”
盛枷微微頷首。
老板娘招待:“你們好好用,好好用。”
老板娘走回大鍋前,那老板道:“都說了,天熱,你離大鍋遠些,煮東西有我就行了。”
老板娘道:“我就添些水。”
老板鉗著老板娘的肩膀,將她推坐在後麵的小板凳上,然後將一柄蒲扇塞到她手裡。
“你就給我好好坐在這裡乘涼就行了。彆添亂。”
老板娘無奈地笑了笑,手持蒲扇,卻是在後麵給那老板扇風。
夏桉看著他們,一年過去了,還是一樣的平淡恩愛。
夏桉和盛枷無聲地吃著餛飩,此時夜已經很深了,跟那個她去蒔花樓找珠璣的夜裡一樣。
夜越是深,京城越是陷入了令人安穩的寂靜。
而此時能與心愛的人用上一碗如此簡單的餛飩,夏桉覺得甚為舒服。
她一口一口吃著餛飩,將最後一口湯喝下後,還滿足地打了個輕微的嗝。
“真好吃,好飽。”
盛枷:“一碗餛飩,便如此滿足?”
“嗯。”
“看來,我倒是撿到一個好養活的。”
夏桉道:“你吃得怎樣。”
“那日就想這餛飩會是個什麼味道。”
“怎樣,是你想象的味道嗎?”
“嗯,”男人看著夏桉坐在小桌邊如鄰家女孩兒的樣子,“一模一樣。”
離開時,夏桉在馬背上看了那夫婦二人一眼。
“盛枷,你剛剛問我,一碗餛飩如何滿足成那般。我想說,我是真的滿足。我這個人,沒有那麼高的理想和欲望,”她看著那夫婦二人,“如他們這般平平常常的日子,我便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