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光祖,竟然是他。
那他此前是在裝病。
他們終究還是反應慢了些。
夏桉麵色沉沉,恨自己沒能早些意識到這瘟疫背後的算計。
暗衛道:“整個鳳合縣被封堵如鐵桶,我們衝不出去了,眼下隻能尋求外援。”
有人道:“我們出不去,外援又如何求?”
這時,王寬和劉二順撩開帳篷簾子走了進來。
“殿下,我們或許有辦法。”
然後他們雙雙看向了夏桉,夏桉神情微頓,接著猛然反應了過來。
“鴿子。”
二順點頭,然後緩緩從袖中將剛剛趁亂護下的兩鴿子拿了出來。
蕭易燃有些納悶:“這是?”
王寬和劉二順作勢跪下:“大理寺衛兵王寬,”
“大理寺衛兵劉二順,”
二人起齊聲:“參見殿下。”
“大理寺?”
王寬道:“殿下出發前,盛少卿將我二人調配給王統領,一起來幫忙治理瘟疫。”
蕭易燃恍然:“原來如此。”
“此信鴿是大理寺信鴿,一日便可抵達京城,我們今日放出,盛少卿得知這裡的情況,必會上報朝廷,朝廷定會來營救殿下。”
蕭易燃看著那信鴿,眼裡立刻溢出光彩:“我來執筆。”
簡短幾言,蕭易燃親筆將目前困境寫下。
二順將纏好信的白鴿重又塞入袖中:“屬下這就趁夜色將白鴿放走。”
蕭易燃目光希冀地點頭:“辛苦了。”
二順離開後,他身後暗衛道:“可即便是等京城出兵營救,最快也得半月才能到達。”
王寬點頭,但不得不道出一個事實:“那也是我們現下唯一的生機了。”
蕭易燃聲音沉沉:“能挽救這鳳合縣便可。”
至於他,自從他踏進鳳合縣,恐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夏桉看著蕭易燃那雙冷靜又幽深的眸子,心裡感受很不好。
隔離區陡增的防衛令這裡的百姓心生疑竇,眾人更加人心惶惶起來。
除了此起彼伏的呻吟聲和哀叫聲,便是絕望地歎息聲。
因為沒了住處,諸位醫者以及隨行官員隻能圍坐在帳篷邊上的空地上。
黑夜籠罩下的隔離區,一片死寂。
一夜沒怎麼合眼,天亮之時,夏桉被一聲肅沉的冷喝聲驚醒。
“讓武光祖來見本殿!”
隻見蕭易燃站在隔離區門口對著外麵的守兵道。
遭了。
夏桉立刻從地上起身。
其他人也跟著圍了上去。
那些守兵聽了命令,倒是沒有耽擱,很快就將武光祖給找了來。
武光祖隔著木珊欄,對蕭易燃極為殷勤地道:“聽說殿下要找臣,是為何事啊?”
蕭易燃道:“你的目標是本殿,本殿就在這裡,要殺要刮隨你,現在開始,結束這場鬨劇。”
武光祖頂著翩翩大腹:“殿下果真是心懷慈悲,難得的好君主,到這個時候依然是百姓為先,臣,佩服至極。可是臣何時說,臣的目標是殿下你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
“殿下,彆急啊。做事情總要講究個火候,火候還沒到呢,您再耐心等等吧。”
說著邪魅一笑,轉頭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夏桉一行人趕忙走了過去:“殿下,不可啊!”
“是啊殿下,您可是大乾太子,應是我們保護你才對。”
“太子殿下不可輕易向這等人低頭,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蕭易燃堅決道:“若他目標是本殿,本殿怎可拖累這麼多人?”
蕭易燃想了許久,他今日必須走出來。
“慘劇因我而起,我必要親手解決!”
夏桉看著人群中的蕭易燃。
她能理解他的內心,可,這場戲在對方眼裡,一定還差了火候。
此時並不是他們想要的時機。
蕭易燃的挺身而出,終讓這裡麵的百姓察覺出一二。
所以說,他們染病,並非正常的瘟疫,是一場有預謀的算計。
他們心中憤恨,想要責怪太子,可太子殿下剛剛為了所有人已經挺身而出了。
他們又要如何怪?
要怎麼怪。
再說太子是親臨鳳合縣,為他們治理瘟疫來的。此前也都確確實實為了他們付出了很多心血。
要怪的,並不是他,是將他們鳳合縣推進這瘟疫泥潭中的人。
傍晚,士兵從各個帳篷裡抬出好幾十個死人。
而自那天晚上開始,除了供應少量的米湯,隔離區裡再無像樣的食物。
夏桉和喜鵲相依在柴火堆旁坐著。
喜鵲道:“姑娘,奴婢到現在還是懵的,難道這瘟疫不是真的?”
“瘟疫自然是真的。人心難測,也是真的。”
“那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夏桉抱著她的頭,摟在自己懷裡:“不會的。”
然,這三個字,她難得說得沒有底氣。
此時此刻,被困在這病疫區,她覺得他們像是案板上的魚。
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她真的不清楚。
而從他們進入鳳合縣,熬過的日日夜夜,做過的所有努力,救下一個又一個染病的人,收獲的所有歡聲笑語。
又是那樣的真切。
現在告訴她,那些都是無意義的。結局已定,她真的好不甘心。
這裡的人又何其無辜。
這時,趙大嬸匆匆跑了過來。
“遭了遭了遭了,夏姑娘,那方家娘子又染上瘟疫了。”
“什麼?”
平日裡他們幫完忙,都會回自己的家中,這兩日也都被困在了此處。
方大嬸竟是又被感染了。
“那方大叔呢?”
趙大娘道:“還能如何,跟著一起進帳篷了。”
夏桉心裡一陣鈍痛。
她倏地起身,走到了此前放藥材的架子旁,從用完的袋子裡,拾起了幾個不成片的碎藥渣。
漸漸的,她的手顫抖地擰成了拳頭。
憤恨地看向帳篷外頭的守兵。
和他們手中一個個尖銳的箭矢。
她冷然沉默片刻,大步走了過去:“找武光祖來!我是當今聖上禦賜的淑人,我要見武光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