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眾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
蕭易燃問:“那二人還是沒有消息?”
江太醫:“還是沒有。”
這時,武光祖連忙道:“殿下,這次我知道,門口守兵絕對是放他們出去了。可他們為何遲遲未歸,這個臣就不清楚了,不過太子放心,我今日就派人去尋他們,江太醫將他們的行程告知我便可。”
眼下他還是要做得積極些,不能讓人對他產生懷疑。
江太醫道:“一會兒我就將他們要去找的幾位藥商位置寫給武縣令,就拜托了。”
“哪裡,我們全縣的百姓,可都指望他們購回藥材救命啊。”
蕭易燃道:“不能再等了,民眾絕不能斷了藥。武縣令,這次不管能不能尋到人,這次你親自帶人出去買藥,務必將藥給帶回來。”
武光祖聞言,連忙頷首:“是,臣親自去。”
武光祖像模像樣地糾集了一夥衙役,故意當著城門處諸多百姓的麵,道:“眾衙役聽令,此行,為尋回買藥人,將藥材買回來,挽救我全縣百姓性命,今日本縣親自帶你們出城。所有人都給我打起萬分精神,務必辦好差事。”
“是。”
甫一出城,武縣令稱身子略有不適,讓那些人先行一步。
他則是去找了王上嶽。
看著被綁的兩個醫官,武光祖道:“貴人,這二人,該如何處置?”
王上嶽道:“無甚大用,直接做了便是。”
那二人被堵著嘴,捆住手腳,不停地在地上掙紮。
一開始,他們還完全搞不懂眼下的狀況。
不清楚為何有人要劫他們。
直到他們看到了武光祖,似乎立刻意識到什麼。
他們氣憤地不停掙紮。
他們這是落入圈套了,若武縣令與這些人是一夥的。那,城中的太子等人,豈不危矣啊!
遺憾地是,還沒等他們擔心幾瞬,便被一刀割了喉。
倒下的一瞬,他們雙眸不甘地瞪著武光祖。
傍晚的斜陽,紅得明豔,落在鳳合縣,卻仿若灑下一片血光。
隔離區一片死氣沉沉,眾人已經斷藥三日了。
帳篷裡不時傳來病患痛苦的哀叫和呻吟聲。
而夏桉十分清楚,今晚會有一些人,因為沒能及時喝上藥而病情惡化,或許再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他們會在這個晚春的暗夜裡,忍痛離開人世。
武縣令領命出城購買藥物,中途卻發現隊伍裡有人染了病,不得不全部返程,自願隔離了起來。
怕將病氣擴大,傳染給更多的人。
購藥再次失敗。
如今,太子已派王長燁出城買藥,但兩日了,他還未回來。
現在整個鳳合縣,瘟疫已經全麵爆發了。
也就是說,她此前苦心醫好的那些人,如今大部分又都染了病。
夜幕徹底籠罩下來的時候,夏桉坐在柴火堆旁,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很渺小。
從前在京中的那些淡定從容,運籌帷幄,似乎不過是運氣好。
她自詡醫術還算精湛,又有前世那場疫病經驗的加持,這瘟疫她是能夠控製的。
可事實上,很多事情並非想象的那般簡單。
她隻是普通人。
這時,蕭易燃走了過來,夏桉見了他,趕忙有些著急的起身:“殿下,此處現在不安全,您不要過來,留在住處即可。”
蕭易燃道:“無礙。”
夏桉道:“這不是玩笑,現在藥沒了,不管是誰,若是這個時候染了病,都是很危險的。殿下萬不能大意,無論如何,得保證您的安全。”
蕭易燃身旁的宮人也勸導:“殿下,夏姑娘說的有理,殿下是主心骨,萬不能這個時候出差錯,再說,殿下若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這些人也不必活了。”
蕭易燃微歎了口氣。
“行吧,”他盯著夏桉,“那你也要注意安全,本殿回去再想想辦法。”
正在大家都一籌莫展之際,半夜裡,王長燁竟是將藥買回來了。
隻是,因為現在外麵的人也都人心惶惶,所以,他帶回來的藥物數量不多,卻也足夠維持幾日。
江太醫等一行醫官立刻開始調配藥物。
夏桉聽到了這個喜訊,從住處起身來到了帳篷區。
王長燁見了她,眼裡露出一抹複雜的神情。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夏桉看著一車車的藥材:“太好了,這麼多藥,總算可以救下一些人。王大人辛苦了。”
王長燁目光略有閃躲。
他關心地看著她:“眼下形勢緊張,這裡事情有人會做,你還是少來此處為好。安全要緊。”
夏桉道:“無礙,王大人厲害,總會弄到藥材。我有何可怕的。”
王長燁沒有辦法說,這大概是整個鳳合縣最後的一批藥材了。
他輕聲道:“正好我也累了,我送你回去。”
夏桉想了想:“也好。”
回去的路上,王長燁聲音略顯低沉道:“自我出生起,家中便給我定了婚約,是秦州趙氏的嫡孫女。”
夏桉聞言,微勾了下唇角。
果然與她想得一樣。
“趙氏家世顯赫,與大人很是門當戶對,實在是好姻緣。”
“幼時我被教誨,我日後要做王氏的掌家人,一言一行均要以宗族榮辱為重。是以,我對婚事並無任何想法,一切聽從長輩的安排即可。直到現在,我都是在走長輩給我安排的路,我也一直都覺得沒有問題。直到近日,”
王長燁停頓了一下,“直到近日,我發現,長輩們也未必都是對的。”
夏桉莞爾:“大人想多了,長輩們總不會害你。”
“他們是沒有害我,”王長燁又停了停,像是隱忍著舒了口氣,“總之,我現在不覺得所有的事都要聽他們的,我日後會爭取入朝為官,我的婚事,我也想自己做主。”
說出這些話時,他口氣堅硬,像是在反抗什麼一樣。
夏桉聞言,不置可否笑笑:“大人的事,大人自己決定就好。”
王長燁停下腳步:“你不問我為何有此決定?”
夏桉麵色有些疲憊:“大人,夜都這樣深了,我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探討你的人生,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王長燁看著夏桉眼裡的倦色,意識到是自己有些執著了。
“對不起,是我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