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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為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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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嘩啦啦打在車上,嘈雜,但又隔絕天地。

蕭珣伸手從身下抽出一張紙,這是官府的告示,上麵寫著最新的消息。

皇帝駕崩,新帝登基,皇後冊封。

那個女孩兒成了皇後了。

她成為皇後其實也不奇怪,如果是他進了宮,她也會是皇後。

蕭珣將告示在手中團爛,他以為她隻會反擊,沒想到還會搶奪。

她從他手裡搶走了這個機會。

“我還是小瞧了她。”他說。

昏昏燈下,年輕人臉上帶著笑,酒窩淺淺,看上去賞心悅目,但老婦神情有些害怕,她小聲說:“殿下,本想在驛站換個官身,現在如何是好?”

蕭珣離開京城已經夠快了,但追擊更快。

雖然沒有官方的名義,官兵打著追繳趙氏餘孽的名義,暗地查他行蹤,更多的是一些非官方的人,四麵八方冒出來,導致他的行路變得極其艱難,迂回繞轉,遲遲未能回到中山郡境內。

蕭珣倒也沒有惱火,也沒有憂心,依舊含笑,道:“隻要他們沒抓住我,隻要他們一日不敢正大光明的問罪我和父親,就一日不能奈何我們。”

車簾被掀開,裹著雨布帶著鬥笠的鐵英說:“寧昆說讓我們換水路。”

蕭珣問:“父王怎麼說?”

鐵英聲音有些無奈:“王爺說——讓你自己想辦法回來,說要看看世子你出門這一段長本事了沒有。”

說罷不待蕭珣說話,就表達不滿。

“都什麼時候了,王爺竟然還要這樣玩笑。”

蕭珣坐起來:“父王還能跟我玩笑,就是說中山郡平安無事。”

新帝已經登基,說服楚嵐殺害皇長孫的事,沒有證據,而這位姓楚的皇後娘娘不會昭告天下,但新太傅,以及謝氏肯定知道,追殺他的同時,必然也要對中山郡伸手——

伸手,蕭珣笑了,哪有這麼容易,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小吏太傅,一個邊郡垂死的將軍,一個韜光養晦猝不及防匆匆站到世人麵前的外戚,真以為就無所不能了?

父王小時候沒有被弄死,活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被弄死,現在想要他死更沒那麼容易。

“走。”蕭珣說,“鐵英,我們不能讓我父王看笑話。”

老婦將雨衣遞給蕭珣,蕭珣披上一步跨出馬車,老婦也隨之披上雨布,裹著自己和幼童,消失在雨夜中,山間唯有一輛馬車獨行,不久之後,衝向懸崖消失。

夜雨並沒有阻擋所有人,有人在奔逃,有人在追捕,也有人身背公文疾馳。

日升日落,晴雨交替,皇朝的變動,傳遍了大夏的每一個角落。

邊郡也不例外。

甚至得知的更早。

而且邊郡也發生了動蕩,場麵極其的凶險,如果不是楚岺突然率兵出現,雲中郡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楚岺如今還坐鎮在雲中郡。

先前可能有些人不滿,現在絕對沒有了。

彆說雲中郡了,就是去坐鎮京城都沒人有意見。

人家的女兒成了皇後,楚岺成了國丈。

真是不可思議,彆說在京城了,在雲中郡楚岺都很少被提起,誰想到一夜之間,到處都在說楚岺,以及楚岺之女。

“那個楚小姐,我倒是有些印象,總是來郡城裡玩,除了長得好看些,也沒看出什麼。”

“看出脾氣不怎麼好,驕縱的很,跟好幾個小姐吵過架,還說自己是京城人,瞧不起她們。”

“竟然能當皇後。”

“說是救了皇長孫。”

“那這個倒也有可能,畢竟是楚岺之女,楚將軍可是很英勇的,陛下極其的信重,獎賞一摞一摞的——很久很久以前。”

鐘副將縱馬疾馳從喧鬨的大街上而過,自從接近雲中郡,他就再沒有其他的心思,隻念著楚岺,尤其是聽到雲中郡也發生了動蕩——

鐘副將一頭闖入室內。

“將軍!”他大喊,視線亂看,不知道是太緊張了還是環境陌生,一時竟沒看到楚岺的身影。

將軍,是不是已經不能起身了?

“長榮。”

溫和的男聲從一旁傳來。

鐘副將忙看過去,這才看到楚岺和幾個將官站在牆邊,正看牆上懸掛的行軍圖。

大家似乎都被鐘副將嚇了一跳。

“老鐘你怎麼回來了?”有人急問,“小姐一人在京城怎麼好?”

這些都是楚岺心腹,大家都在,鐘長榮放下了一半的心。

“小姐讓我回來的。”他說,上前一步,緊緊盯著楚岺,聲音都有些哽咽,“小姐擔心將軍。”

眼前的將官,身形依舊高大,麵容依舊溫潤,隻是臉色不再是鐘副將離開前的紅潤,泛起一層霜白。

聽到他這話,四周人神情都有些難過。

楚岺一笑示意大家:“你們先去忙吧,此時不得懈怠,尤其是西涼那邊,一定要盯緊,一會兒讓長榮跟大家講講京城的事。”

諸人應聲是,施禮告退,走過鐘長榮這邊時,都拍了拍他的肩頭。

人都離開了,門被帶上,室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大哥。”鐘長榮上前一步,“你還好吧?”

楚岺笑道:“還好,暫時死不了。”

鐘長榮那就是不好,眼淚差點掉下來。

“阿昭怎麼樣?”楚岺問。

鐘長榮剛要說話。

楚岺又問:“她有受傷嗎?”

鐘長榮咽下原本要說的話,搖搖頭又點點頭:“沒有,隻有一點點的皮外傷。”

楚岺忙問:“傷在哪裡?”

鐘長榮忙按下那些小姐怎麼救出小皇孫,怎麼機智的要他們殺入皇城,怎麼說服了兩道守宮門的人,見到了陛下,小姐又怎麼說服了皇帝,皇帝賜下親事——等等這些激動人心的事,為隻關心女兒有沒有受傷,傷在哪裡的父親,認真講述——

他抬起手在自己身上指著。

“胳膊上有一處傷,是刀鋒劃過,阿昭沒穿鎧甲。”

“肩頭有一點,是箭擦過。”

“腳也有點傷,這個是阿昭跑的時候沒注意,扭了下。”

“大哥,阿昭可厲害,一點都沒哭,不過,還是怕疼,太醫給包紮的時候,抓著阿樂的手不敢看。”

楚岺認真地聽著,仔細地看著鐘長榮在身上比劃的每一個地方,似乎女兒就在眼前。

鐘長榮將京城發生的事仔細的將來,一席話長長說完,暮色籠罩了室內。

楚岺在桌案前坐著,伸手去斟茶。

鐘長榮搶先給他倒水,一搖桌上水壺的水隻剩一半,倒出來在水杯裡散發著濃烈的藥味。

這都把喝藥當成喝水了?

鐘長榮鼻頭一酸,扶著桌子有些站不穩。

“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他咬著牙說,“事發突然,但阿昭應對得當,阿昭說這是最好的結果,她擔心你著急,彆人也信不過,催著我回來。”

楚岺端著茶杯慢慢喝了口,這藥聞著就令人作嘔,喝起來還不知道多難以下咽,一口飲儘也罷了,但楚岺卻像品茗一般自在。

“阿昭,受過什麼苦?”他說,“才會認為,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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