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浮生半死不活躺在搖椅上，有一種被拋棄的深宮怨婦感。
“他怎麼了？”小鳳凰飛到楊薇肩膀上。
楊薇用牙簽紮了塊蘋果遞給它：“可能覺得自己的用處又減少了吧，你理解一下沒用的男人。”
周浮生：“……”
他翻個身，用信封蓋住臉。
“哎呀。”楊薇挑了一下眉：“我這麼說他都沒跳起來和我吵架，看來真傷心了。”
周浮生的頭上陰雲密布，下著潮濕絕望的雨絲。
手機鈴聲響起。
剛剛他開機了，以為是周浮年打過來興師問罪的電話。
他慢吞吞的拿起來。
看到上麵閃動的‘雲渺小姐’四個字，周浮生蹭的一下一躍而起，嚇得楊薇蘋果都掉了一塊。
“發什麼癲。”楊薇帶著小鳳凰走了。
這還是雲渺小姐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周浮生連忙接通，剛要張嘴喂一聲。
雲渺小姐清冷的聲調混合著電流從手機裡傳到耳膜。
“給我轉點錢。”
周浮生：“？”
電信詐騙？
——
周浮生開著車一路狂飆到醫院，從電梯裡出來，左右看了看，看到雲渺小姐完整無缺的站在走廊裡，大大的鬆了口氣。
“雲渺小姐～”周浮生舉手打招呼。
走近了才注意到雲渺小姐身邊有個小女孩，五六歲的樣子，光頭，很瘦，顯得一雙眼睛極大，好奇的看看雲渺又看向他。
“哎呀，哪來的小朋友好可愛啊，你好啊。”
他彎著腰，笑眯眯的打招呼。
小女孩好奇打量的小臉立刻紅撲撲，眼睛烏黑發亮，笑眯眯回：“哥哥好。”
“哎。”周浮生直起身，從衣兜裡掏出一張卡，向雲渺小姐說：“小姐你要用錢給她付醫藥費嗎？”
“你猜對了。”
“那是，我是誰啊，我是雲渺小姐你最懂你的小奴才，最貼心的大管家，大事小事都能處理好對不對？”
雲渺：“？”
他在說什麼。
“我先去付醫藥費。”周浮生朝著護士台走了幾步，然後頓住，又倒退幾步歪著頭，指著雲渺小姐身邊的魂靈：“我順便把他的醫藥費也付掉，哎呀，我可真細心真懂事真體貼，世界上怎麼能有我這麼知心可愛的人。”
雲渺：“？？？”
自我誇讚完，周浮生一溜煙跑到護士台，笑的小虎牙都露出來：“那位小姑娘和她爸爸叫什麼名字，我幫他們交費。”
護士看了一眼，眼睛微微一亮，打開了電腦：“她叫趙英，她爸爸叫趙凱，倆人目前拖欠十萬醫藥費，你要交的話不用去窗口，直接掃這個繳費單就行。”
“嗯…”周浮生一邊掃把一邊問：“小姑娘生什麼病了，他爸爸怎麼了？”
“哎…”護士眼裡滿是同情：“英英三歲時得了白血病，這兩三年基本上就沒離開過醫院，她爸爸很努力的掙錢，就為了給她看病，結果沒想到被壞人打成那個樣子。。”
護士一看周浮生就知道他是富家子弟，還是麵善心慈那一款，大概是和剛剛那位漂亮小姐姐一起做慈善的。
想著趙英的病情和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爸，多說一些話就是希望他能多付一些醫藥費。
“英英很乖也很懂事，化療那麼痛苦也不哭不鬨的，害怕爸爸擔心她，每天都在努力笑，她現在還不知道她爸爸出事了…你說怎麼有人這麼壞，胳膊腿都卸了，還被挖了一顆腎……以後再也不能工作掙錢了。”
人都找到雲渺小姐這了，已經不是工不工作的問題，而是活不了的問題了。
“已經付過了，謝謝～。”周浮生將欠費單拿到手裡撕掉，退後兩步扭頭跑向雲渺小姐。
護士看了一眼屏幕，之前的欠費已經變成了餘額，上麵顯示一筆很可觀的醫藥費。
“醫藥費都付過了，這就是他的執念嗎？”
周浮生湊過去打量魂靈。
嘖嘖，何止一個慘字。
手剁了，腿斷了。
腎也挖了一顆，真是淒慘無比，
魂靈卻一直看著趙英，充滿了不舍與擔憂。
趙英歪著頭看著他倆。
又小大人的歎一口氣。
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爸爸了。
她知道爸爸不回來的時候是在外麵工作，工作很辛苦，天冷也要工作，天熱也要工作，天亮了要工作，天黑了也要工作，他每天隻能抽出一點點時間過來看自己。
但她知道，爸爸那麼辛苦的工作，是為了給自己看病。
所以她從來不生爸爸的氣，哪怕這次好幾天不回來，她也不生氣。
她隻是有點想爸爸。
剛剛英英聽到有人找自己，她以為是爸爸，像個小麻雀一樣撲噠噠的飛出來，隻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姐姐。
姐姐很漂亮，她喜歡看。
可她還是想爸爸。
“姐姐，哥哥。”英英舉著小手小大人似的保證：“我爸爸是不是欠你們錢了，你們彆急，等我好了長大了一定會把錢還給你們的，你們能不能彆打爸爸，他都好久沒回來了。”
雲渺看一眼周浮生。
周浮生已經非常上道的開口。
“沒有哦，我們是你爸爸的朋友，他這幾天忙，沒時間過來照顧你，委托我們過來看看你。”
“朋友？”趙英又來回看了他們幾眼，攤開手：“你說你們是慈善家我都信，說是朋友…騙小孩呢。”
周浮生：“……”
這小孩這麼機靈的。
“好吧，我們的確是慈善家。”
周浮生指著護士台那裡：“你的醫藥費我都已經交過了，開不開心。”
睜著骨碌碌眼睛的趙英從椅子上跳下來，噔噔噔跑到護士台，和護士眉飛色舞的講著什麼。
周浮生回頭，看到雲渺盯著魂靈。
沉默了會兒，她說：“不對。”
看到魂靈脖頸前的照片，雲渺以為他的執念是給女兒看病，她能感受到魂靈心中對女兒的拳拳愛意。
隻是，當為趙英付了醫藥費，魂靈的執念依舊存在，毫不消解，愈演愈烈。
也就是說，他的執念不是替女兒看病。
周浮生很詫異：“竟然不是嗎。”
大部分人類在成為父母後，自然而然就有了責任與愛，經過其他人口中所說，趙凱也是一個非常愛女兒的父親。
他的執念竟然不是趙英。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