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睜開眼，看著黑色小劍光芒不再。
她放在黑色小劍上的指頭微微蜷縮，敲了幾下桌麵。
她此刻思考的不是看到的東西。
而是看到的這些東西，裡麵的內容太多，有沒有觸碰到紅線，如果觸碰到紅線什麼時候會失憶。
亦或者是觸碰到了紅線，但還不夠。
需要層層加碼，那一層層紅線便會在一瞬間爆發，讓她的記憶重新化為白紙。
既然如此，就在紅線上繼續橫跳。
最起碼現在大概清楚了長生宗的事情，但也有幾處不太明白的。
那一場大戰，損失的隻有修仙界嗎。
後來小師弟行走世間尋找她，尋找修仙界存在過的可能，在這期間他也在尋找九重天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以至於小師弟在一個破廟看到玉琉宮主的神像會又哭又笑。
因為有她的存在，他才知道當年的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在那些年裡，他也找不到九重天存在的痕跡。
所以，在大戰之後，消失的不止修仙界，還有九重天。
小師弟將她的東西給四十九道門，但裡麵的記憶卻是自己存進去的，因為那些片段記憶，發生在修仙界之後。
也不知道當年自己看到那些東西是什麼心境。
那些畫麵對失憶的雲渺來說，本應該是陌生的，在以往她從自己那些散落的記憶裡一直以第三視角來看。
但這一次，她觸動要更多一些。
鮮活熱鬨的修仙界，每人有每人的性格行事風格，但大多正派又充滿昂揚的鬥誌。
一次次戰火中折損的修士們，嚇不破存活人的膽，不畏不懼。
她從椅子上起身，打開窗戶想吹吹風。
她這一次在黑色空間時間很久，天色已晚，良宵淡月，疏影風流。
是很適合觀賞的夜景，如果不是園子裡那幾個正在大鬨特鬨的身影。
尤其是在進裡麵時，她特意在牆上貼了避音符，這窗戶一打開，避音符失效，嘈雜的熱鬨一窩蜂的湧進來，震得雲渺耳根子都發麻。
“周浮生你踏馬是人嗎，下不過就悔棋是吧！你從小到大淨乾這破事！”
園子的石桌上，路揚和周浮生在下棋，但明顯周浮生略占下風，將棋盤打翻在地，黑白珠子落了一地，路揚顯然已經忍到頭了，跳起來去壓著周浮生揍。
曹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坐在長椅上，正和楊薇身靠身，頭挨頭，鬼鬼祟祟講著娛樂圈八卦。
不知道曹恩說了什麼，楊薇一連聲的：“啊？啊？？他真的有金主真的賣g啊？”
嘴裡滿是震驚，眼睛裡八卦之光亮晶晶的，臉都激動的紅撲撲的，激動的揪著花。
周浮生逃開時撞到了曹恩肩膀，痛的曹恩反手扭住他對路揚吼：“趕緊打趕緊打，打死算我的！”
楊薇做和事佬拽著路揚讓他彆打架，在勸和中腳一不小心朝著周浮生身上招呼，路過的小黑蛇平白無故挨了一腳，飛起的身體砸向在樹枝上端莊自持展示自己紅寶石的小鳳凰。
一蛇一鳥摔在地上，小鳳凰氣鼓鼓的狂啄小黑蛇，打著打著打進了花叢。
“哎呦怎麼打起來了。”休息了一天的木虛子拄著根棍子緩緩走過來，指著自己肚子上的窟窿：“你們誰有空幫我看看這個窟窿咋樣了，怎麼感覺冷嗖嗖的，整得我五臟六腑都冰冰的。”
結果大家都忙著打架沒人搭理他。
但就這麼十分荒唐的畫麵，讓這個本來就人氣不足的園子裡，充滿了人氣。
她一向不喜歡人氣。
雲渺退後，窗戶唰地一下關上。
聲音並不大，但因為動靜是雲渺小姐書房傳來的動靜，那就相當震耳欲聾了。
所有人在這一絲聲音裡僵住，慢半拍的轉過頭，隻能看到竹影下關閉的窗戶。
“小姐…生氣了？”路揚眨了一下眼睛，想到這麼一個亂糟糟的場景是因為自己要打周浮生：“小鳳凰不是說小姐貼了避音符，聽不到外麵的聲音嗎。”
如果能聽到，剛剛他們…
都怪周浮生，都是因為他悔棋！
周浮生臉也跟著白了：“雲渺小姐等會不會要出來揍我們吧。”
上次小黑蛇和小鳳凰打架，雲渺小姐就是回屋然後拎了一根鞭子出來，給它倆一頓抽打。
小黑蛇聽到這句話，眼中流露出滿滿的期待。
小鳳凰一爪子蹬它身上，飛到桌子上，哼哼：“大人才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雲渺小姐千好萬好什麼都好，但要說她不是個小氣的人他們還真說不準，雲渺小姐好像一直都不是什麼大氣的人……吧。
小鳳凰在沉默中也有點遊移：“唔…”
窗戶倏地打開，雲渺小姐那張清泠雲霧的臉出現，月色映照，她目光從他們身上落在地上的棋子上。
“不出意外，地上落得是我那幅河洛吧。”她沒什麼表情。
周浮生和路揚渾身一震。
“坐的是我的三鳳椅？”
曹恩和楊薇默默低下頭。
“打殘了我的君子蘭？”
小鳳凰默默轉過身體，小黑蛇激動顫抖。
雲渺冷笑：“都給我麵壁思過。”
哇，隻有麵壁思過，竟然不打人！
所有人都支棱起來，隻有小黑蛇蔫巴的低著頭，可憐巴巴的樣子。
再次關上窗戶的雲渺看著燈光，突然就眯起了眼睛。
既然蛐蛐她小氣，那她就沒必要大氣了。
反正看他們蔫巴巴的樣子她舒服了。
雲渺一貫是十分享受自己的感受的。
早在雲渺再次打開窗戶的一瞬間，木虛子就蹲在花叢後麵，免得雲渺小姐看到他。
果不其然躲過一劫。
隻是看著大家乖乖的麵壁思過，他思考再三還是走過去。
打眼一看，這些人裡頭最好說話的就是周浮生。
“哎，你幫我看看唄，我這傷口怎麼冷嗖嗖的。”
木虛子指著自己肚子上的洞。
周浮生無語至極：“這麼一個大洞，你不冷嗖嗖誰冷嗖嗖。”
“有這麼一個洞能活著就不錯了，冷點就冷點唄。”路揚插刀。
木虛子低頭看看窟窿：“可是這感覺怪怪的，就像是浸在冷水裡，冰的我難受。”
曹恩本來打算閉目養神，聽到他疑惑不已的聲音，勉強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隨即眼睛裡流露一絲興味，微微挑眉。
“你這傷是被黃泉水浸過，自然冷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