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萬事靜。
等眾人完全回過神時,發現鬼門關不止是被再次封印,而是完全消失了。
蔣深垂下握著鑰匙的手,仿佛失去所有力氣,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隻有墳婆婆跌坐在地,本就佝僂的腰彎的愈發的低。
“關了…”周浮生喃喃:“雲渺小姐下手有點猛啊,她是不是忘記還有人沒下去的,那個大王和曹恩身體裡的一魂三魄還有那個鬼要怎麼回去。”
“小姐肯定有辦法。”
楊薇倒是不擔心這個問題。
人們從地上爬起來,嘈嘈雜雜的,他們本想要找蔣家的麻煩,但是看看蔣家隻剩下蔣深一個活人,且蔣深已經是心灰意冷的狀態,找他麻煩實在是沒有必要。
周浮生和楊薇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快速將人都請出院子:“三天時期已過,我們可能馬上就能出去了,大家互相幫襯著,要是有人懂醫術幫忙治療一下受傷的。”
等人全部送走,雲渺進到院子裡,走到蔣深麵前。
那黑色的鑰匙已經從蔣深的手中滾落出來。
那是一把黑色的小劍,通體黑色,隻在劍柄上鑲嵌著一抹金。
周浮生十分狗腿的將鑰匙撿起來,遞給雲渺。
“鬼門關已經不存在,這把劍。”雲渺兩指夾住劍身:“是我的了。”
‘曹恩’看向她:“鬼門關已經不存在,我們也就不需要封印的鑰匙,你拿走就行,不過……”
她臉上有些不解:“你不是說你不會管鬼門關的事情嗎…所以我能問你為什麼管嗎?”
“因果。”雲渺目光落在鑰匙上,手指一動將鑰匙放在掌心,握住,抬起眼看她一眼。
這世間事,永遠逃不過一個因果。
她來到蔣家,處理的事情是不阻止大王複生所愛之人。
她沒有阻攔,從那一刻開始,這件事情已了。
對於蔣家要發生的事情,鬼門關大開的後果,在昨晚她已經說的非常明白,鬼門關以及蔣家的事情她不會參與。
周浮生和楊薇自當是聽雲渺的,本來是抱著小黑蛇和小鳳凰等風波過去,然後想到曹恩身體還在這裡,怕被撕碎了,準備過來救一下曹恩。
現在,雲渺再提因果二字,大家都挺好奇的。
雲渺沉默後,徐徐說道:“紙人技藝是我給他的。”
“啊?”‘曹恩’都不由的驚呼。
更不要提周浮生和楊薇了。
中原紙衣是雲渺小姐給的?
所以說,雲渺小姐早就與蔣家有了因,而今日的鬼門關就是未儘的果,難怪她又過來處理鬼門關的事情。
這世間,諸般是逃不過因果二字。
她與中原紙衣的緣分,早在最初就種下了。
“你想起來了呀?”周浮生湊過去問。
“沒有。”雲渺道:“有人告訴我的。”
“哦…”
那這個人一定不簡單,並且雲渺小姐一定很信任他,因為相信他,所以回來解決鬼門關的事情。
那個人是修羅。
修羅傳音說,那一年,他在大火中被焚燒,劇烈的痛苦中祈求十殿閻羅,恰逢雲渺進入修羅穀,在修羅穀中聽到了他的祈求,將紙人技藝送給了他。
雲渺相信自己不是一個心善之人,至於為什麼要將紙人技藝傳給他,隻能等以後想起來這段記憶再說。
因已成,果也應該由她來結束。
“你…”曹恩說不上什麼感覺,她一直認為紙人這個技藝是天賜,是神憐愛世人,後來他說這是他求十殿閻羅得到的。
可看著一個個活潑可愛的紙人,曹恩依舊認為那是天賜。
如果沒有這項技藝,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事情發生,可如果沒有這項技藝,他們早就死在那晚。
某種意義上,雲渺救了他們。
給他們一項可以生存的技藝,讓他們能夠在那個艱難的時代活下去。
後來的事情終究是與他們有關,與雲渺無關。
但當年的因,成就了今日的果。
思緒萬千,落在嘴中隻有三個字:“謝謝你。”
“當年事我也不清楚”雲渺回身:“不用多說,此處鬼門關徹底關閉,我用他法送你們下去。”
曹恩點點頭。
有一抹鬼影飄然而至:“還有我。”
惡鬼不敢離雲渺太近,怕挨打,隻敢站在曹恩身後,低著頭,剛剛人太多了,鬼也太多了,他想跳一看到那麼多人和鬼,沒忍住藏了起來。
“請問這位小姐,可以將我送下去嗎?”
跌坐在磚麵上的墳婆婆一直處在濃烈的絕望中,像個雕塑一樣,直到聽到雲渺那句話,如同活過來一樣,緩緩起身。
“我扶你,婆婆。”楊薇一扶墳婆婆,才發現她整個人很輕,很瘦,很小,手像枯樹皮一樣,整個人都透著風燭殘年又很有生命力的感覺。
有些割裂。
“我記得你,就是你幫著蔣深打開鬼門關。”
周浮生跳起來,有點好奇又有點怪異:“不對啊,我聽人說你很努力很努力的活著,為什麼想不開要下去,你要是真想下去,自儘不就行了?”
他大腦一旦開始運動,就會冒出來很多很多問題。
墳婆婆佝僂著腰走動著:“我啊,要下去找個人。”
她走到雲渺麵前,因為抬不起頭,雙腿一彎跪在地上,竟是無比虔誠:“請求小姐幫我。”
鬼門關出現時,她就想跳下去。
隻是那時候跳下去,不單單是必死無疑,她的魂靈也會被撕碎成渣。
根本進不到鬼門關內。
也就見不到她想見的人。
這世界上,從古至今,有些人一看就很苦,俗稱麵相帶苦,墳婆婆的麵相就是這種苦,一直苦到極致的麵相。
雲渺清冷的眼中有一種溫和:“你壽命還長,沒必要為了見一個人進鬼門關。”
“小姐不知。”
墳婆婆蒼老沙啞的聲音有一抹哽咽:“我要見的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見到他,還請小姐心善,幫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