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紙衣娶妻,是在晚上。
雨絲衝刷一夜,到了婚禮開始那一刻,雨停雲開,月亮爬上枝頭。
紙人們從房間裡出來,給每一個門兩側掛上白燈籠,燭台上點燃白蠟燭,白綢飄動。
蔣深穿著白色新郎衣,戴著一頂黑帽子,胸前掛著紅花,
新娘白色嫁衣頭上搭著白色蓋頭。
在嗩呐聲中。在一眾拉著老長臉的賓客們的目光中緩緩走來。
“這該死的婚禮到底什麼時候結束?”有人咬著牙根小聲問。
“你快彆說了,我現在巴不得婚禮彆結束,萬一結束了蔣深真開鬼門關。我們這些人還不是瞬間被撕成渣渣?”
“我們把蔣深綁住?”
“嗬嗬嗬……你以為沒有人去做嗎,中原紙衣不同意,必須讓他娶妻,接替家主的位置。”有人哼道:“畢竟是中原紙衣的地盤,我們還鬥不過人家。”
“荀上花呢?”
有人在這個詭異的場景小幅度四處張望。
“他不是跳的最高嗎,怎麼這個時候不出現了?”
“不知道,昨天鬼門關開啟後,他罵完就不見了,是不是嚇得藏起來了?”
“我以為他會出來阻攔的,快出來吧,等會兒真開鬼門關了可怎麼辦?”
他們壓低聲音,頭挨著頭小聲說話,沒有注意一個十分細長的胳膊從牆頭伸過來,伸到桌子上,抓住中間圓盤的蘋果,等說完話的他們抬頭的瞬間,快速縮回去。
那一個蘋果並不起眼,也沒有人注意。
軟體人在牆頭上爬行幾十米,在一拐角處停下來,獻寶一樣將蘋果遞到下麵坐在石頭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接過來咬了一口,清清脆脆。
“你繼續說。”
她用腳踹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人。
這兩日一直謾罵中原紙衣的荀上花,匍匐跪在地上,滿臉馴服:“她們找到中原紙衣,說要重新加固鬼門關,即便是蔣深成為了真正的家主,也無法打開。”
意念又咬一口蘋果:“為什麼?”
荀上花啊?了一聲,抬起頭看了自己小主子一眼,意念嘴角含笑,眼中沒有一絲感情的盯著他,烏黑長發蓬蓬軟軟,使她看上去非常割裂。
荀上花想著:“鬼門關打開後,厲鬼出世,世道會亂,他們肯定會阻攔的。”
“那多好玩啊。”意念從石凳上跳下來:“現在這個世界上多無趣。”
荀上花看她不悅連忙道:“蔣深現在對玄門沒有什麼好印象,他是想開鬼門關的,等他他做了家主,用上一些時日,鬼門關一定能打開的。”
“我要它今晚開。”
“今晚…”
荀上花有些為難。
他好不容易刺激蔣深,讓蔣深願意打開鬼門關,原本萬事隻差一點,就能徹底打開鬼門關,偏偏他們有了應對之法。
連蔣深都打不開,更遑論他了。
“就今晚。”意念穿著繁複漂亮的裙子,整個人像個香香軟軟的草莓小蛋糕。
她來就是看熱鬨的。
鬼門關不開,哪裡有熱鬨看。
荀上花從未違背過她的命令,即便這個要求非常難,他也如往常一樣磕頭:“我一定辦到。”
荀上花跌跌撞撞走了。
軟體人將那張醜陋的臉湊過去,意念冷著小臉,伸出小手打它一巴掌,又抓著它耳朵揪過來,她笑眯眯的道:“我讓你送的信是不是沒送到呀。”
軟體人搖搖頭。
“送到了啊……”意念微微歪著頭,用力扯軟體人的耳朵,思考了一會兒,百無聊賴的丟開拍拍它的臉:“算了,先看熱鬨叭。”
婚禮舉行到結尾,以送入洞房為結局。
新娘隨著紙人們離開,蔣深還在在原地等著。
“阿深,你過來,跪下。。”
婚禮之後,是承擔家主之位的冠冕。
上一任是蔣深的父親。
蔣深掀衣跪下。
“阿深,以後你就是家主了,行事不要衝動,昨晚之事,我們便當從未發生過。”蔣千盛語重心場。
“二叔,你總是這麼說。”
蔣深搖頭,目光沉重:“我爸媽跳進鬼門關的時候你是這麼說的,每一個人跳進去你都這麼說…”
十多年前,鬼門關有所異動,他和母親跳入鬼門關多加了一層封印。
他垂眸看著胸口的大白花。
每一任家主,在新婚當天最終得到的都是封禁。
永遠封禁在這個陰森可怖的院子裡,無法離開,倒黴點的跳入進鬼門關,以魂魄修補封印。
蔣深不懂,這種事情憑什麼要他們來做,世界上人那麼多,憑什麼要他們來做。
即便打開鬼門關的人是中原紙衣的老祖宗又如何。
鬼門關打開,受苦受難的是所有人類。
既然如此,憑什麼要他們中原紙衣一家承擔重任。
蔣深還記得,一開始中原紙衣有很多人,慢慢的,越來越少。
“阿深,你不懂。”蔣千盛溫和訓誡:“我自小教你,我行善如蘭生幽穀,不因無人而不芳,施善莫記錙銖失……”
“二叔。”蔣深打斷他的說教,沉聲道:“開始吧。”
“你是不是還想打開鬼門關,阿深。”
蔣千盛還欲說什麼,蔣深乾脆利落的點頭:“沒錯,隻要你們讓我當家主,我就一定會開鬼門關,即便你們現在加重封印,假以時日,我也一定會打開它!”
滿室寂靜。
蔣深聲音異常堅定。
蔣千盛愣愣看著蔣深,沒說什麼。
家主的加冕儀式很簡單,並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動作,蔣千盛將一個黑色石頭拿過來,蔣深拿起匕首割開掌心血肉,血花崩開,整個手掌握住黑色石頭。
“家主。”
紫衣坐在人群裡,因為過於出眾的相貌,她在臉上遮著一層紗:“中原紙衣明明知道蔣深想要開鬼門關,為什麼還要讓他當家主?”
當了家主就有打開鬼門關的權限了。
小男孩百無聊賴的轉著酒杯:“他們沒有選擇。”
紫衣不太懂:“還望家主賜教。”
“你眼力越發差了。”小男孩冷冷道:“沒看出來中原紙衣除了蔣深沒有一個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