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瓷器？”老頭吧嗒吧嗒吸了幾口旱煙，渾濁的老眼斜著看向薑悅，眼底閃著精明，“什麼樣的？”
薑悅一聽老頭這話，頓時一陣激動，難道廢品站裡真有元青花？
“就是，白底的，上麵有青色花紋圖案的。”薑悅簡單描述了下，她不敢說的太詳細，現在雖然已經是七八年，但民風依舊保守，老百姓過得小心翼翼，尤其注意言行方麵，薑悅也得入鄉隨俗，不能太張揚。
老頭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才吐出煙圈，慢吞吞說道：“沒有！”
薑悅一聽這話，難掩失望，“沒有嗎？”
那裴雪雲後來是怎麼在廢品站淘到元青花的？難道因為裴雪雲是女主，有女主光環？
不過薑悅也就失望了那麼一秒，就將這情緒拋在腦後了，誰叫她隻是個炮灰女配呢！
沒有元青花，但她還有古籍和名家書畫，這些也值不少錢呢！
這麼一想，薑悅又打起了精神，“大爺，剛剛您不是說又收了一些書？在哪呢？快帶我去看看，我最喜歡看書了！”
老頭將煙袋在鞋底磕了磕，插在後腰帶上，眼皮耷拉著，背著手說道：“跟我來！”
薑悅以她專業的眼光在廢紙堆裡挑挑揀揀，這哪裡是廢品站，分明是個寶藏！
她今天再次挑到了古畫，但是可惜的是，有好幾幅畫都已經破破爛爛，薑悅瞧著就算補也補不起來，隻能心疼地放棄了，最後隻收了兩幅殘破的不那麼厲害的。
倒是今天薑悅發現了不少感興趣的書，當下開開心心地挑了七八本出來。
書也是按斤稱的，五分錢一斤。
“一塊三毛八。”老頭稱完算出價錢，見薑悅站在那眉頭緊皺，他問：“沒帶錢？”
“不是。”薑悅在犯愁，這二十多斤的書她要怎麼拿回去。這時候要是有輛自行車就好了。
“你住哪？不是太遠的話我給你送家去！”老頭鬆垮的眼皮耷拉著，上下看了薑悅一眼。
“這，可以嗎？”薑悅聞言也在打量著老頭，她這小身板確實不行，但老頭年紀這麼大，牙都快掉沒了，看著好像也不比她好哪去嘛！
老頭找來繩子將薑悅的書捆紮在一起，上手一拎就對薑悅說：“走吧！”
薑悅：“……”你大爺就是你大爺，腰都直不起來了，竟然力氣還那麼大！
老頭聽薑悅說她住在一七九師部的家屬院，倒是多瞧了她一眼，“你是軍屬？我兒子也是當兵的。”
薑悅來了興趣，“他現在在哪當兵？”
老頭拿出煙袋指了指地麵，薑悅沒明白，“在哪？”
“死了！二十多年了！”
薑悅：“……大爺對不起。”
“你這妮子，你有什麼對不起的！”老頭掏出一把鎖將廢品站大門扣上，對著薑悅揮揮手，“走吧！”
薑悅沒想到廢品站老大爺還是個烈士家屬，不由肅然起敬，不過老大爺話少，薑悅找話問他，他也隻簡單回答幾個字，一路下來，薑悅隻知道老頭姓藺
到了師部門口，還離了一大截，藺大爺將書放下，“我就送到這了。”
“大爺我給你錢！”薑悅手裡抱著畫，從口袋裡拿出一塊五遞給老頭，“不用找了！辛苦您跑這一趟了！”
她本意是想著藺大爺幫她送貨上門，剩下的錢就當跑腿費，但是藺大爺還是顫巍巍從腰裡邊的口袋掏出一把分票，數出一毛二遞給薑悅，“老頭我一生都不占人便宜！”
錢貨兩訖，藺大爺背著手顫巍巍走了，薑悅試著提了提，媽呀，好重！
薑悅趕緊又放下了，她早上才閃了腰，現在可不敢提重物。
她左右瞧瞧，正想看看有沒有人路過，實在沒有她就硬拖回去，這時，薑悅就聽見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嫂子，要幫忙嗎？”
薑悅扭頭，見是一個年輕男人，看著年紀要比顧野大一點，個子不高，國字臉，濃眉大眼的，雖然沒有顧野那麼帥，但也是很正氣的長相。
“我是王偉旭。”男人笑起來很憨厚，一嘴大白牙，“我聽蓉蓉說這幾天一直和嫂子一起上街買菜咧！”
“哦，王連長呀，瞧我這眼拙的！”薑悅這才想起來，這不就是連蓉蓉丈夫嗎！
“嫂子是不是要回家？”王連長並沒在意薑悅不認識他，他望著薑悅腳邊上那一摞書，直接就給提了起來，“走，我給嫂子送家去！”
薑悅沒想到會接連遇到好心人，也是很驚喜。
“嫂子買這麼書自己看嗎？”王連長隻念過小學，認得幾個字，他特彆崇拜有文化的人，看到薑悅買這麼厚的書回來，他說話的語氣都恭敬了許多。
“是的。”薑悅笑了笑。
王連長一路將薑悅送回了家，這時候快到五點了，薑悅謝過王連長後，進屋就開始準備做晚飯。
先淘米下鍋，將米飯煮上，薑悅將上午趙嫂子送來的肉從井裡邊取出來。
這年代雖然沒有冰箱，但有口井就相當於天然冰箱了，肉拿上來還是冰冰涼涼的。
顧野進家門的時候，薑悅剛好將辣椒下鍋和肉片一起炒出了香味。
“顧野你回來了？幫我把青菜拿過來！”薑悅從廚房窗戶伸出頭招呼顧野。
顧野：“……”
顧野無語不是因為薑悅指揮他乾活，而是看到薑悅的打扮，薑悅穿著一件長袖外套，手上還戴著手套，也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長毛巾，將腦袋脖子都裹起來了，臉上還蒙了塊帕子，口鼻都遮起來，隻露出一雙大眼睛。
看著就很——
“你不熱嗎？”顧野將青菜遞給薑悅，奇怪地問。
“熱！熱爆了！”薑悅抓著把蒲扇在猛扇風。
“熱你還穿成這樣？”顧野看著薑悅的眼神都透著不能理解。
“你不懂！”薑悅一邊扇扇子一邊翻炒鍋裡的菜，“油煙太大了，傷皮膚！你沒發現我這兩天臉都黃了嗎！”
顧野看了眼薑悅，她遮得太嚴實，他什麼都看不到。
於是他接過薑悅手裡的鍋鏟，“你出去歇會，我來吧！”
薑悅也不推辭，扇著扇子就出去了，一出廚房，她趕緊把身上這些累贅給脫了個乾淨。
“顧野，再等個一分鐘左右就能出鍋了。”薑悅囑咐顧野。
“好，知道了！”顧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