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池宴不記仇的?
早朝時分,池宴當即將他熬夜寫的折子呈上,大意是說池景玉窩藏朝廷欽犯,分明是包藏禍心!
他一番陳述下來有理有據,聽得不少人連連點頭,要不說人家能當狀元呢?
但大家心裡都藏著一個疑惑,池景玉為何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乾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
這一點沒人想得通。
崇德帝的心情複雜程度可想而知,池景玉畢竟也是他看重的人,居然犯下這種糊塗事!
朝中接二連三的動蕩,令他早已心生不滿,沉吟良久,崇德帝黑著臉出聲:
“傳朕旨意,將池景玉暫時革職,押入大理寺繼續審問,務必要查出兵器案的幕後主使!”
他目光在人群裡掃了一圈,落在柳疑複身上,“柳愛卿,這案子就交給你來辦。”
柳疑複上前一步:“微臣遵旨。”
……
池宴來的這一出大義滅親,讓不少朝臣都頗為驚訝,可聯想到之前他身陷科舉舞弊風波,池家那副恨不得劃清界限的做派,眾人又似乎能理解。
不管怎麼樣,見了池宴大家還是笑臉相迎,隱有奉承之意。
剛送走一個來打招呼的官員,柳疑複皺了皺眉,低聲提醒:“你近來鋒芒太過,還是收斂一些。”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近來池宴風頭無兩,他覺得未必是好事。
池宴並不在意眾人的目光,但也知道他是出於好意,點了點頭心領:“多謝提醒,我會留意。”
“池景玉這案子……”見他上了心,柳疑複也不再多談,轉頭說起其他,“隻可惜目前還沒抓到人,倒是不好輕易下定論。”
池宴挑了挑眉,意味不明:“那些帶血的紗布和斷箭還不夠?他若不承認,那就上刑,不信他不招!”
柳疑複睨了他一眼,頗為無語:“你以為大理寺是詔獄?大理寺辦案講究證據,嚴刑逼供和屈打成招有何區彆?”
他苦口婆心地勸說,“我知道你和他有私人恩怨,但律法是公正的,你不能……”
池宴聽得頭疼,抬手打斷他:“行了行了,我就說了一句,你怎麼這麼囉嗦?”
柳疑複神色無奈,聽他哼笑一聲:“你就是太墨守成規了,遲早要吃大虧!”
他心中暗道:我還沒說你池宴離經叛道呢。
池宴揮了揮手,轉身大步離開:“你不是要人麼?我去給你抓!”
柳疑複稍稍一挑眉,低聲疑惑:“這麼有信心,難道他已經知道人藏哪兒了?”
——
四皇子府。
燕玨聽到太子前來拜訪時,有些意外地抬眼,眼底閃過若有所思,他笑了下:“將皇兄請進來吧。”
燕淮進了院門,見他坐在樹下下棋,旁邊的繡球花開的正好,他坐在花叢中,白衣不染纖塵。
“四弟真是好興致。”
燕淮走上前,低頭看了眼棋盤,笑意溫和。
“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燕玨輕扯唇角,抬眼看向他,“皇兄怎麼有空到我這府上來?”
“許久不見你,路過順道來瞧瞧你的身體狀況。”燕淮在他對麵坐下,端詳著他的麵色,輕輕皺眉,“怎的還是這樣虛弱?”
“老毛病了,不打緊。”燕玨低咳一聲,吩咐下人看茶。
“自己下棋多無趣,我們兄弟二人手談一局如何?”燕淮主動提議,燕玨自然欣然應允。
兩人棋藝相當,前期誰也不落下風,逐漸的,燕淮心中有了一絲異樣。
都說棋品可見人品,他這四弟的棋風看上去溫和穩健,暗地裡卻藏有一絲戾氣,他甚至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到了後麵,愈發步步緊逼,饒是燕淮也覺出幾分吃力,局勢膠著間,燕玨卻突然咳嗽起來,燕淮連忙放下棋子上前為他拍背:
“怎麼了這是?傳太醫……”
他話音未落,燕玨按住他的手,似乎平複了過來:“皇兄勿憂,不過是老毛病,不用興師動眾。”
燕淮皺緊了眉,反複確認:“當真不用讓太醫來瞧瞧?”
燕玨抿唇輕笑:“你瞧我現在不是好了?”他目光瞥向棋盤,語氣透著惋惜,“隻可惜了這盤棋。”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下棋?”燕淮口吻微微責備,見他這副模樣到底不忍心,歎了口氣,“罷了,你身子不適,這棋我們改日再下。”
燕淮離開後,燕玨輕抬眼簾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唇角弧度收斂,眸光漸漸暗了下來。
……
燕淮上了馬車,對著馬車裡的人道:“不是四弟。”
池宴微微坐直了身子:“殿下可試探過了?”
“我無意間摸到他的脈,雖然虛浮無力,但卻不像身受重傷的樣子。”燕淮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我早說過,四弟不是這種人。”
他今日特意跑這一趟,就是為了試探燕玨,是否是那夜被他一箭射中的人。
倘若真是,那麼燕玨現在絕對下不了床。
池宴聽到這話挑挑眉,語氣似笑非笑:“殿下,防人之心不可無。”
燕淮一怔,不由陷入沉思。
“倘若真的不是他,那麼就坐實了咱們之前的猜測。”池宴臉色深沉,眸光若有所思。
“那你覺得,他們會藏在哪兒?”
這幾天他們就差將整個燕京翻過來找了。
良久後,池宴緩緩出聲:“我倒是有個猜測。”
——
沈棠寧聽到馮知文有事找她,便讓雪青領人進來。
他這幾日忙著說服他爹同意他去走鏢,磨得嘴皮差點兒起了泡。
其實倒也能理解,走鏢是多麼危險的事,馮遠怎麼可能輕易同意兒子涉險?
他心中也明白,自家兒子從小嬌生慣養,根本不是能吃這份苦的,而且他也想不通,這能有什麼前途?
馮知文給他的說法是想出去長長見識。
沈棠寧本以為馮知文來找她,是為了讓她幫忙說服他爹的,抬了抬眼:“要是讓我幫你勸你爹呢,那你就彆想了。”
這才是第一關,他都解決不了,後麵的路隻會更加艱難,還是趁早放棄的好。
不料馮知文卻搖搖頭:“我來找表嫂是有另外一件事。”
沈棠寧:“哦?”
他語氣透著遲疑:“我好像見過那個人的臉,不……也不算見過,隻有一部分。”
她聽得一頭霧水:“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馮知文咬了咬牙:“霍城聽命行事的人!”
沈棠寧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