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來到大理寺,接待他的正是柳疑複。
聽到他提出的要求,對方皺著眉回憶了一下:“崇德十八年布政使貪汙一案,相關卷宗應該還保存在卷宗閣內,隻不過查看卷宗都要上頭的授意……”
他話還沒說完,池宴晃了晃手裡的手諭,眉頭微挑:“你看這是什麼?”
他知道流程,一早就準備好了。
柳疑複眉頭頓時一鬆:“跟我來吧。”
兩人來到卷宗閣內,柳疑複一邊尋找著崇德十八年的案宗,一邊隨口問池宴:“都是些陳年舊案,想來也並無錯漏之處,你突然看這個做什麼?”
池宴也沒瞞著他:“同我和太子殿下正在追查的兵器案有關,那夥賊人從秘道逃走,密道通往之處正是前任布政使的私宅。”
柳疑複長眉一凝:“你懷疑這兩樁案子存在某種聯係?”
“目前還不清楚。”池宴坦然地聳了聳肩,“不過先看看再說麼。”
柳疑複點點頭,停在一處書架前:“就是這裡了。”
他對這裡的布局極為熟悉,手指靈活翻動著卷宗,很快找到了池宴想要的那一份,取出來遞給他。
“謝了。”池宴迅速翻閱起來,其他都沒什麼問題,直到無意間瞥到某處,他不由皺了皺眉。
柳疑複下意識道:“有什麼不對嗎?”
池宴手指停在某處,疑惑地看向他:“這個案子的經辦人是三皇子?”
柳疑複偏頭看去,想了想微微頷首:“沒錯,當初這個案子正是由三皇子負責的。”
池宴沒說話,久久凝視著手裡的卷宗,眼神若有所思。
——
下了值回家,池宴和往日一樣順路去看看馮知文的情況。
本來他會像前幾日一樣,把自己關在屋裡一副生無可戀的姿態。
沒想到他去的時候,卻瞧見了令他意外的一幕:
馮知文正半蹲在院子裡紮馬步!
他臉色被曬的通紅,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汗,兩股打著顫卻依舊沒有停下。
池宴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由衷地冒出一個疑惑:
這是他想出的什麼新型折磨自己的法子嗎?
他忍不住低咳出聲,投入在自己的世界裡的馮知文這才發現了他的存在,一臉欣喜地望向他:“表哥,你來了!”
池宴走上前,神情複雜地打量著他,措辭著出聲:“知文,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但你也不能這樣折磨自己啊!”
“我沒有折磨自己啊!”愣了愣,馮知文一臉茫然地看向他。
池宴顯然不信,一副早已看穿的模樣:“沒有折磨自己?那你頂著大太陽在院子裡這是乾什麼?把自己當成仙人掌了?”
馮知文抹了把額頭的汗,有些羞赧地垂下頭:“我在紮馬步呢。”他正了正色,一臉認真地看向他,“我想將自己練的強壯一些,再遇到之前的情況也不會毫無反抗之力!”
這個想法倒是還不錯,池宴正要表示讚同,就見他眼神異常的灼熱,整個人都煥發著一種彆樣的生機:
“表哥,我現在才明白過去的自己有多愚蠢,簡直虛度光陰,白白浪費了大好年華!”
他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從今以後,我不再是過去那個我,我一定會脫胎換骨,努力做出一番成績給你和表嫂看的!”
聽了這話,池宴並沒覺得放鬆,而是一臉凝重地拉過他:“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加入了什麼邪教組織?”
不怪他生疑,這套話術簡直太像被洗腦成功的樣子了!
馮知文:“……”
——
聽見門口傳來動靜,沈棠寧抬眼瞥見池宴:“回來了。”
池宴手負在身後,繞到她身前打量她,她被瞧得有些納悶兒,不由失笑:“怎麼了,這樣瞧著我?”
他來到她對麵坐下,神色欲言又止:“你給馮知文說了什麼,他怎麼變得奇奇怪怪的?”
沈棠寧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她神色淡定地抬眼:“和之前的死氣沉沉相比,他現在這副模樣不好嗎?”
“好是好,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安……”他摸了摸下巴,眼神藏著糾結。
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情緒經曆大起大落,未必是件好事。
“放心,我不會坑害他,隻是讓他去曆練曆練。”沈棠寧眼尾挑起笑意,事實上如果不是馮知文主動來找她,她本也沒這個打算。
池宴神色無奈:“我不是擔心這個,罷了,個人有個人的造化!”
她笑了笑轉移話題:“怎麼樣,你那邊還順利麼?”
“說起這個……”池宴神色凝重起來,“我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他將今日的發現一一道來,沈棠寧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也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她沉思良久:“你說這件事,會不會和四皇子沒關係?三皇子雖然死了,可他肯定還有不少舊部,有沒有可能是這些人乾的?”
她果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處。
池宴心下一歎,當他第一時間發現三皇子是那個案子的負責人,他就覺得有些不對。
在棠寧提醒太子後,太子就派了人暗中盯著四皇子的一舉一動,卻並未發現對方有什麼異動。
也正是因為他們一直將懷疑的目標鎖定在四皇子身上,才百密一疏有了後麵的事。
“實不相瞞,我也有這個想法。”
沈棠寧擰著眉,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們有發現江清月的下落麼?”
馮家出事後,江清月便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直接從白雲觀消失,但同時她也沒回自己家,那她還能去哪兒?
沒有路引,又身無分文,一個弱女子要如何生存?
這顯然不太對勁,但江家對江清月的死活並不在意,敷衍地報了官,對進展也不怎麼上心。
因為懷疑對方可能和幕後主使沆瀣一氣,她始終覺得,江清月也許會是個突破口。
很可惜,他們現在還沒找到江清月的下落。
但很快,池宴接到了一個消息匆匆離府——
有人今日去藥鋪抓了治外傷的藥,而那人,正是池景玉身邊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