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寧支著腦袋坐在椅子上,隻覺昏昏沉沉得厲害。
她努力維持著端莊坐姿,暗暗道:
這酒果然了不得,初嘗時隻覺得頗為甘甜,沒想到後勁這麼大!
身前探出一隻手過來扶她,像是男子的手,她下意識一把拍開:“輕浮浪蕩!”
頭頂落下一聲笑,語調輕佻:“小娘子這麼凶?”
她慢半拍仰起頭,眯起眸打量著來人,眼裡醉意熏然,眼眸卻明亮驚人,嗓音無意識透著點嬌憨:“池宴,你怎麼來了?”
池宴眸光微暗了暗,她仰頭看來,麵頰好似桃花,眼眸瀲灩如水,少了幾分端莊矜持,多了些平日難得一見的小女兒家情態。
他暗自慶幸燕淮的明智,沒有帶她回席間,而是安排在這處僻靜無人的涼亭,否則她這副模樣被旁人瞧見,他的醋壇子不得翻?
“來接醉鬼回家。”他扶住她的手臂,原本坐得筆直的人不自覺往他身上靠,腰肢軟的厲害。
池宴隻好改用兩隻手扶住她的肩,見她皺皺鼻子,輕聲抱怨:“誰是醉鬼?”
他低低哼笑:“我是,行不行?”
這副打情罵俏的親昵姿態,亭子外的侍女都忍不住紅著臉彆開視線。
沈棠寧勉強滿意,頭抵著他胡亂點點頭:“回家。”
池宴嘗試著扶她起身,然而喝醉了的她哪哪兒都軟,根本支撐不住身子,沈棠寧扶著他的手臂,皺著眉滿眼困惑:“怎麼站不穩?你彆老晃呀,晃得我頭暈……”
他沒忍住翹了翹唇,瞥了眼周圍,反正四下無人,他索性將人一把打橫抱起:“來吧沈大小姐,送你回家。”
沈棠寧驚呼一聲,而後察覺到這個姿勢還挺不錯,於是手臂自發地摟住他的脖子,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窩在他懷裡眯了眯眼,慵懶的跟貓似的。
池宴垂眸盯著她怡然自得的模樣,滿眼遮擋不住的笑意:“還真是位大小姐。”
怪會享受的。
——
回到家中,沈棠寧已經睡得正酣,池宴沒忍心吵醒她,又知道她愛潔,就這麼睡過去明早起來肯定要抱怨。
於是讓八兩抬來熱水,站在原地做了會兒心理建設,這才小心翼翼除去她衣物,將她抱到浴桶裡。
清洗的過程中,池宴控製住彆開眼,告誡自己不能趁人之危,不該看的地方絕對不看!
不過偷偷瞄幾眼,她也不知道吧?
他們都是夫妻了,他有什麼可彆扭的?
池宴鬼鬼祟祟地抬頭,沈棠寧正趴在浴桶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眼神黑白分明,清澈無辜。
“……”
“咳咳,你聽我解釋!”池宴的臉瞬間漲紅,猛地站起身,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她的眼眸隔著濕潤的水霧,有些朦朧迷離,他正欲聲明自己隻是單純幫她沐浴,沒有彆的心思,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
呸,他自己都覺得他這會兒的眼神肯定不清白!
他已經猜到她會怎麼罵他,登徒子,沒臉沒皮,輕浮浪蕩……
她罵人的時候也好聽,冷淡的語調含著嗔怒,讓人心尖癢癢的。
這麼一想,居然還有些心猿意馬。
“……”池宴默了默,良心受到強烈譴責。
他記得他以前挺正直一人來著,什麼時候這麼變態了?
“阿宴。”沈棠寧開口,嗓音透著些許的喑啞。
池宴喉尖極輕滾了滾,動作明顯遲疑起來:“我在,怎麼了?”
她抬起手臂,水珠沿著腕成串滾落,那一截皓腕在燭光下白得晃眼,紅唇一張一翕:“你湊近些。”
他如同鬼迷心竅,身子微微前傾,呼吸不自覺屏了屏。
沈棠寧滿意地勾唇,指尖攀上他的領口,他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就在這時,她扯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拽,將他整個人拖入水中。
水花四濺開來,波光粼粼中,她的眉眼透著得逞的快意。
他坐直了身子,渾身都被水浸濕,又好氣又好笑地抬頭,將想要逃開的人拽回來,緊緊扣住她纖細的腰肢,嗓音低啞了幾分:
“我好心伺候你洗澡,你就這麼報答我?”
他倏地眯起眼,凶巴巴地威脅,“說吧,想怎麼補償?”
他暗暗心想,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的,本來他是有打算做個正人君子的咳咳。
現在麼,他能做個人就不錯了!
其實沈棠寧拽他的力道也沒多重,他要是想躲是絕對能躲開,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沈棠寧被他緊緊攥住,倒也不慌不忙,她索性懶洋洋靠在他懷裡,手指繼續在他胸前作亂。
池宴一把將她的手攥住,眼底醞釀起幾分危險:“來勁兒了?”
她眼尾輕輕抬起,眼神透著幾分欲說還休,環住他的脖頸讓他低頭,在他耳邊嗬氣如蘭:“阿宴,你不想親親我嗎?”
劈啪的煙花在腦海裡炸開,池宴腦中空白了一瞬。
他遲緩地低頭看沈棠寧,喉嚨啞了啞:
這可真是要他的命了。
他驀地扣住她的頭,略帶幾分凶狠力道地吻了下去。
天光大亮,池宴一臉饜足地起身,今日不必上朝,他難免多貪戀了會兒。
床幔低垂,影影綽綽,看不清裡頭的場景。
他抬手推開門,對著門口的八兩意猶未儘吩咐道:“酒是個好東西啊,往後府中得多備些!”
話音剛落,屋裡傳來砰地一聲,池宴扭頭一看,地上滾落著一個枕頭。
八兩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臉色:“公子,還要準備嗎?”
池宴抵著唇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瞪他:“你說呢?”
八兩會意地點頭:“奴才明白!”
冷不丁,有小廝在院門口通傳:“公子,表少爺來了,看上去好像有些著急呢!”
池宴挑了挑眉:“走,去看看。”
他剛來到待客的正廳,一個黑影就衝了過來,撲通一聲在他麵前跪下:
“表哥,你救救我爹吧!”
池宴垂眼看去,隻見馮知文眼眶發紅,眼底布滿血絲,神情看上去分外憔悴,他緊緊攥著他的衣擺,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審視片刻,池宴不疾不徐撥開他的手,嗓音淡淡:“起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