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青的提議下,沈棠寧出去逛了一圈,直到天色漸黑才回來。
這會兒池宴仍不見歸來,她有了心理準備,倒也沒有特彆失落:“吩咐廚房開膳吧。”
“先不急!”雪青上前幾步繞到她身後,用紗布蒙住她的眼睛,語氣神神秘秘,“奴婢帶小姐去個地方。”
沈棠寧輕輕一挑眉,也沒反抗,任由她引著自己來到某處地方。
鼻間隱有暗香浮動,她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小姐,咱們到了。”雪青的語氣藏著隱約的激動,她若有所感,抬手摘下蒙在眼上的緞子。
絲綢的質感沿著指尖滑落,眼前的一幕也映入眼簾。
曲折的小道兩邊擺滿應季的鮮花,石板路鋪了一層粉白色花瓣,蜿蜒而至來到長亭。
亭角綴上紗燈,桌上擺了糕點水果,顯然被仔細裝點過一番。
她頓了頓,扭頭看了眼雪青,對方垂著頭沒敢和她對視,低聲慫恿:“小姐,在外頭用膳是不是彆有一番意趣?這可是我跟嬤嬤花了好長的時間準備的!”
沈棠寧瞥見她那不自然的微動作,眉頭輕輕聳動,也沒揭穿她。
雪青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一說謊的時候就會不自覺攪弄手指,也不敢看她。
她抬腳往長亭走去,耳畔傳來清脆聲響,沈棠寧循聲望去,簷角掛著風鈴,微風拂動,風鈴發出輕響。
她抬手撥弄了會兒,唇角翹了翹,走進亭子坐下。
秦嬤嬤端著碗什麼東西笑吟吟而來:“小姐,猜猜這是什麼?”
沈棠寧配合地思忖一會兒:“是長壽麵?”
秦嬤嬤眼神驚訝:“這都能猜到?小姐可真是料事如神!”
沈棠寧抿起唇笑了下,每年都有這個流程,她就是想裝作不知怕是也難。
蓋子揭開,她往碗裡瞧去,這一瞧就發現了不對。
這麵擀的粗細不一,做工略顯粗糙,因為沒控製好火候還有點坨,煎的蛋也有點糊,明顯不是秦嬤嬤的手藝。
秦嬤嬤輕咳一聲:“小姐趁熱吃。”
沈棠寧裝作若無其事,執起筷子夾起麵條咬了一口,口感略酸,應該是醋不小心放多了。
在雪青和秦嬤嬤期待的目光中,她頓了頓抬起頭,微微上翹的眼尾顯出幾分疑惑和無辜:“我怎麼覺著,嬤嬤的手藝似乎有些退步?”
雪青和秦嬤嬤對視一眼:“……”
剛剛鬼鬼祟祟繞到涼亭後的池宴:“……”
秦嬤嬤低咳幾聲,麵色尷尬地找補:“可能……可能是手生了吧?”
池宴委實有些坐不住,撥開花枝探出個腦袋,誠懇發問:“真的有那麼難吃嗎?”
他還偷偷練了好幾次呢!
他突然冒出來,雪青和秦嬤嬤都嚇了一跳。
沈棠寧反而頗為淡定,慢悠悠覷向他:“不是說不回來?”
池宴臉色訕訕擠出個笑來,垂下腦袋:“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
“進來吧,趴在那兒不難受嗎?”她眼底笑意隱現。
他瞬間一振,撐著欄杆利落地翻身進來,穩穩落地。
那邊,雪青和秦嬤嬤麵麵相覷,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悄無聲息退下。
池宴將手裡捧著一束花塞給沈棠寧,揚了揚眉:“送你的。”
她低頭看著懷中的海棠花,微微一怔,唇角彎了彎:“為什麼要送我花?”
他剛坐下,聞言抬起頭,想起現如今沒有送花的習俗,認真和她解釋:“值得紀念的日子都可以送花。當然了,每一個普通的日子也可以送,想送就送,不一定要有原因。”
因為每一個普通的日子都值得紀念。
她若有所思點點頭。
將花束放到旁邊,沈棠寧重新吃起了麵,池宴見狀訕訕道:“這麵都坨了,實在難吃就彆吃了!”
她動作慢條斯理:“沒有,我覺得還不錯。”
她晚上還沒吃東西,一碗麵條吃下去已經飽腹,見池宴眼巴巴盯著她,恍然回神:“你還沒用膳吧?我讓廚房上菜。”
“不急。”池宴從懷中取出一個木盒遞給她,有點矜持地抬了抬下巴,“打開看看。”
沈棠寧沒想到他還準備了禮物,接過木盒,她緩緩打開,就被裡麵炫目的寶石晃了一下眼。
她有幾分不敢置信,盯著仔細瞧了瞧,不由陷入沉思。
“……”
她不禁有個疑惑,這幾種顏色,是怎麼能組合到一起的?
沈棠寧覷了眼池宴,見他一副等著被誇的矜傲模樣,抿了抿唇昧著良心道:“挺彆致的,在哪兒買的?”
她把店鋪名記下來,下回找掌櫃理論一番,也不能仗著池宴人傻錢多,就逮著他薅啊!
這得是店裡積壓的老古董了吧?要不是遇上池宴,還真不一定賣得出去。
池宴極力克製住自己,眼睛朝她那兒瞄,故作淡定:“這麼簡單的東西,還需要買嗎?我自己親手做的。”
沈棠寧猝不及防愣了一下,眼神驚怔:“你自己做的?”
他輕咳一聲,全然忘了自己吃過的苦,輕飄飄道:“對啊,其實也沒什麼難度,掌櫃都說了,我是她見過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當然,這話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沈棠寧再次低頭打量手裡的步搖,眼裡添了複雜的情緒,難怪前些日子他手上總是有莫名其妙的傷痕。
他本就公務繁忙,早出晚歸,也不知是何時擠出的時間……
她盯著步搖,簪身光滑,處處可見精細,她甚至能想象池宴耐著性子笨手笨腳認真雕琢的神情。
雖說造型和配色醜了點,卻是她收到過最用心的禮物。
池宴按捺住上揚的唇,故作漫不經心和她講解:“這個是瑪瑙,這個是祖母綠,還有這個……”
他之前也送過她許多首飾,但他還是覺得那些都不夠,配不上她。
那什麼樣的配得上?
他認真想了想,得出結論:
越貴的越好!
“很好看。”唇角勾起,語氣多了真心實意,她將步搖遞過去,“替我簪上吧。”
池宴小心翼翼替她簪好,沈棠寧將他專注的神色儘收眼底,眼神略有些恍惚,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其實,池家也有人是記得她的生辰的。
那人就是池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