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崇鄴找尋數日,無果。
他跑去質問白玉麟。
“她們可是逃回餘杭了?”駱崇鄴問。
白玉麟:“侯爺,她們倆送給了您,賣身契都在您手裡,怎麼問我?”
“人不見了,我總得找。”
“您可以報官。”白玉麟不耐煩道。
駱崇鄴很討厭他這個態度,冷冷道:“我立馬報官。到時候先抓了你起來審問。”
白玉麟在建寧侯跟前,唯唯諾諾、搖尾乞憐;可非常看不起駱崇鄴。
不需要做戲,他在駱崇鄴麵前很強勢:“那便報官,你犯不著跟我叫嚷。”
語氣都不對了,恭敬全然不見。
邱士東這個時候來了。
駱寅死了多時,駱崇鄴對他的容貌也模糊了。可他和邱士東到底親父子,是像的。
駱崇鄴記憶被自己改了,看到邱士東,便覺得他和駱寅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後脊發癢,隱約要長出龜殼,駱崇鄴怒急攻心:“你們且等著。”
邱士東溫文爾雅:“侯爺莫急。那對姊妹出身不好,恐怕受了什麼刺激才跑了。”
又道,“江南美人不計其數,叫白兄再送侯爺幾個。”
駱崇鄴知他諷刺自己,眸色陰沉:“我接了白家的禮,是看得起你們。兩位梅氏不找出來,此事絕不能善了。”
他轉身走了。
白玉麟很頭疼,對邱士東說:“如今可怎麼辦?”
“他是故意來索要好處的。他並不在乎小妾走丟。”邱士東道。
白玉麟不想給好處。
邱士東勸他,彆跟駱崇鄴較勁,服個軟,駱家彆深究兩位梅氏的失蹤。
“……此事,是駱寧一個人謀劃,還是她與駱崇鄴父女合謀?”白玉麟問邱士東。
邱士東:“要是她一個人,那她實在可怕。”
駱寧的目的是什麼,邱士東這段日子一直在想。
也許,駱寧隻是單純想把兩位梅氏趕出去,這樣侯府內宅再無人幫襯白氏。
白慈容走了、甄媽媽死了,兩位梅姨娘又離開,白氏孤立無援。
駱寧可以在內宅收拾了她們倆,但她沒這麼做。
她把人送給邱士東。
她不僅要處理掉兩位梅氏,還想給邱士東埋個隱患。
“我看到了她的軟肋:她此前最怕婚事有變。”邱士東道。
駱寧沒有對付邱士東,也沒有傷害白氏,更沒有叫兩位梅氏死在府裡。
她要避免死人。
她也不願意和邱士東正麵交鋒。
她目標明確、意誌堅定,誰也不能阻攔她大婚。
這點看,駱寧比白慈容聰明百倍,也謹慎百倍。
“你是否高看了駱寧?她隻是個女孩兒。她背後定然有人指點。不是駱崇鄴,就是那位老夫人。”白玉麟說。
邱士東看一眼他:“你也彆低估了她。”
白玉麟:“我還是不相信,這些事是駱寧做的。她隻是個孩子。”
餘卓的死,也許就是雍王故意殺了他,用他挑撥兩大門閥的爭鬥。
而兩位梅氏,也許是老夫人看不慣,想要把她們倆趕出來,派了駱寧和駱宥衝鋒陷陣。
“……你說得也有道理。”邱士東沒有和白玉麟爭。
他懶得爭辯。
邱士東十幾歲的時候,就懂深謀遠慮。
他選擇和白家結親,看重他嶽丈的錢財與人脈,以及大舅兄的軟弱無能。
當白氏妄圖攀附富貴,想要勾搭從四品的武將,放棄他的時候,他立馬故意賣慘。
他損失不小,卻又主動退婚,成全白氏的富貴之路;又對著白氏委屈哭訴,勾住她的心。
準嶽父果然心懷愧疚,對他諸多扶持;白氏一生都忘不了他。
如今,他財力滔天;他的長子雖然死了,可他的女兒即將進宮做皇妃;他的兒子駱宥仍可以繼承鎮南侯府。
那時候,邱士東隻是小地方富農的兒子,他沒受過太大的教育,一切都靠自己領悟。
駱寧卻是盛京長大的千金,又有太後和雍王撐腰。
她能被指婚給雍王,就意味著她這個人很有謀略。否則,憑什麼是她?太後和雍王可選擇的人很多。
邱士東看一眼駱寧,便知曉他們是同類人。
他們的智慧,不局限於他們的年齡。
“我最近碰到兩個這樣的人:一個是駱寧,另一個是王堂堯。”
敏銳、聰慧、薄涼得幾乎狠辣。
白玉麟這種庸才,是無法理解他們的,隻有他們自己能懂。
九月底,天氣轉冷,盛京城裡刮起凜冽北風。
丫鬟們把駱寧的鬥篷、棉襖都翻了出來。
“……還是韶陽好。韶陽從來不這麼冷。”秋華說。
駱寧:“韶陽真的很好,冬衣能省下不少銀子。”
藺昭在跟前,聽她們說得熱鬨,笑道:“我還沒去過韶陽。”
“將來你跟我們走。”駱寧道。
藺昭看一眼她。
駱寧微笑:“也許用不了幾年。”
秋華、秋蘭詫異看一眼駱寧,沒說什麼;藺昭目含深意,也沒多問。
想起了韶陽,駱寧又翻出雍王送給她的那把梧桐木古琴。
她一邊撫琴,一邊走神,再次想到了“馮夫人”。想起這個人的時候,記憶裡很自然換上了裴應的臉。
她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如果裴應願意承認,駱寧也不會笑話他。
她嫁給雍王,他們還是親戚,將來可以走動。
不過,裴應是男子,又無心仕途,還不會娶妻,駱寧估計跟他走動也不會頻繁。
是否說穿,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隻是那段日子的陪伴,的確令人安心。
駱寧都不知吃了他那邊送過來的多少美食和補品,還沒有親自道謝。
月底了,駱寧和藺昭去了趟雍王府。
她的軟鞭已經打得很好,她想給主子展示下成果,順便肯定藺昭的成績,替藺昭表功。
雍王卻不在府裡。
“……王爺進宮去了。這幾日冷,宮裡有貴人生病。”管事告訴駱寧。
駱寧沉吟。
難不成是太後?
她這麼想著,當即和藺昭去了皇城。她如今身份不同,往宮門口遞個牌子,就可以去壽成宮。
太後氣色還好。
“天氣轉冷,怕母後有恙,特意來看看。”駱寧說。
太後臉上有些愁容:“哀家無妨,是皇帝和大皇子這兩日欠安。哀家留了懷灃在宮裡照應。”
駱寧了然。
她不多問,隻是陪著太後解解悶。
她們倆說著話,鄭皇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