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辦案,節奏一下就慢了下來。廖建設不作妖,安安分分的當所長,養養警犬,倒也算是個和善的老人。
心情好的時候,廖建設還會主動下廚,給大家夥做午飯。尤其擅長熬雞湯,隻是每次的雞頭、雞爪、雞下水,都被摻上玉米麵煮給了五星。
飯後還有雞骨頭當零食,五星本就水亮的毛色,變得更加水亮。
這天剛吃完午飯,派出所的鐵門便被拍響,一個麵色黝黑,穿著深水膠鞋的男人,滿頭大汗,嘴唇顫抖的喊:“出事了!出事了!我家的魚塘,被人投毒,所有的魚都死了!”
厲元朗今天值班,所以理應由他來接警。厲元朗給報案人端了杯水,對著他安撫說:“彆著急,慢慢說,魚塘被人投了毒,你有懷疑對象嗎?”
“不知道,我腦袋很亂,今天一睜眼,就看到魚塘裡所有的魚都翻了肚皮……”
在報案人絮絮叨叨的描述中,厲元朗了解個大概。
他叫鐘誌安,承包了下坡村的閒置魚塘,因為有支流跟沙土河相連,所以魚塘裡的鯽魚,有一定的概率黃背,雖然沒有野生的色澤深,但也因不可多得而身價不菲。
今年汛期漲水,鐘誌安連忙加固了圍擋,雖然魚塘裡的魚跑了大半,但好在沒全跑光。眼看著離元旦節也沒幾天了,正想著再買些飼料多喂喂這些魚,在過年的時候賺上一筆,結果今天眼睛一睜,天塌了!
“走吧!先去看看現場,如果確認是投毒,你再寫一份報案材料,我們聯係縣局的技術科對現場進行勘驗,爭取早日破案。”厲元朗說著往後看,正準備喊邵洪寶。
就看到廖建設帶著五星走了過來:“我跟你一起去現場看看,也好領教一下厲神探,破案時的風采。”
望著廖建設眼底的挑釁,厲元朗倒是沒說什麼,拿起了車鑰匙,示意他跟著上車。
麵包車在有些顛簸的土路上行駛,鐘誌安就坐在副駕駛,厲元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著。
“老鐘,我看你的麵相,好像比我還大,是哪一年的?”
“七零年的,今年都快三十七了!”
“這麼大,我還以為你隻有三十。我看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麼想起來去下坡村承包魚塘?就沒學個什麼手藝?”
鐘誌安有些靦腆的說:“二十歲時談了個女朋友是羅寧縣的,原本想結婚,結果家裡太窮,沒能走到最後。”
“年輕的時候淘氣,沒學什麼手藝。後來遇到老板招工,就在這魚塘裡乾活。”
“老板的年齡越來越大,有些乾不動了,就把魚塘兌給了我……”
厲元朗繼續用漫不經心的語調問:“今年的汛期水那麼大,你的魚塘該遭了災!損失的大不大?”
聽到是這個問題,原本一直眼睛微眯的廖建設,眼底閃過一縷的金光。
厲元朗問的這些都有指向性,從年齡到來羅寧縣的原因,以及承包魚塘的原委,看似閒聊,實際上卻是在給鐘誌安的人生畫像。
可不要天真的以為,報案人就是受害者,在沒有抓到真正的作案人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這其中也包括了報案人。
鐘誌安倒是很淡定:“汛期來的時候,我立刻加高了圍擋,雖然魚跑了一半,但隻要能在春節上市,就能把損失補回來。”
“可這還沒過陽曆年,魚全死了!”
“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這話說的,不管怎麼聽,那可都是話裡有話!
厲元朗沒浪費這個機會,望著鐘誌安眼睛:“一池塘的魚,不可能莫名其妙全死了。”
“要麼是水被汙染,要麼是魚飼料有問題,要麼是傳染病……”
“但你一直說魚塘被人投了毒,你是根據什麼有了這個結論?又或者說,你跟誰結了怨,才有這樣的猜測?”
鐘誌安很篤定的說:“直覺,我養了八年的魚,一眼就能看出來,魚是怎麼死的。”
“缺氧死,有缺氧死的樣子。被汙染死,有被汙染死的樣子!現在一池塘的魚,全都翻了肚皮,一看就是被人下藥,毒死的!”
“被人下藥毒死的?”厲元朗重複了這句話,然後看了後視鏡一眼,恰好跟鐘誌安的眼神交彙,兩個人都覺得這件事不對,但卻又說不出具體是哪裡不對。
下坡村,厲元朗也來過,在靠近沙土河的地方,看到了鐘誌安的魚塘,這裡離村子較遠,光禿禿的魚塘邊,曬著幾張漁網,磚混結構的老房子落滿了灰塵,甚至屋頂上已經長出了一顆小樹。
魚塘邊圍了一些看熱鬨的村民,有個婦女正坐在地上哭嚎,那聲音非常的淒慘,好似離巢後喪偶的孤雁。
厲元朗下了車,看了看魚塘,發現水麵上全都是死魚。這些魚裡,有黃背的鯽魚,也有好養活的草魚,還有一些個頭很大,能在飯店裡當泡椒魚頭的胖頭魚。
鐘誌安也下了車,隻是往魚塘裡掃了一眼,便驚恐的喊著:“這不對啊!這不對!”
“死魚少了!我走的時候,死魚都把魚塘塞滿了,怎麼現在少了這麼多!”
坐在地上哭嚎的婦女,立刻爬了起來,對著鐘誌安大喊:“當家的,他們欺負人!”
“你剛走,他們就來魚塘裡撈死魚。我都跟他們說了,這些魚都是被毒死的。他們不但不聽,還打我!”
婦女越說越激動,又坐在地上哭嚎。
厲元朗離近了才發現,婦女的臉上有巴掌印,頭發亂了,衣服上還有腳印,如此的狼狽,能猜到她剛經曆過什麼。
鐘誌安急的在地上轉圈圈:“怎麼辦!怎麼辦……”
“這些死魚都中了毒,如果被人撿回去吃了,會死人的!!!”
厲元朗也覺察到問題的嚴重性,拿起手機,先打給了羅長生:“羅村長,你們村的魚塘裡的魚全死了,可能是被人下了藥。”
“中毒的魚被村民撿走,你在大喇叭裡喊一喊,讓他們注意,彆吃死魚再中了毒……”
電話掛上後,厲元朗又打給邵洪寶,讓他帶幾個人過來,這周圍全是看熱鬨的村民,總有想占便宜,而且不信邪的!
還是先在魚塘周圍拉上警戒線,把這些人震懾住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