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歲大的孩子,正是貓憎狗嫌的年紀,但這個孩子卻安靜的有些過分。呆愣愣的坐在座椅上,一雙眼睛大大的,一眨不眨,仿佛隻剩下了個軀殼。
寧鵬跟寧老五坐在孩子的兩邊,厲元朗一邊開車,一邊看了內視鏡一眼:“這孩子多大了?知道具體的出生年月日嗎?一會上戶口用。”
“還有,他現在這樣呆呆的,不會是有病吧?”
這兩個問題,可不是隨意問的。首先問多大了,就是攻擊寧老五內心最深處的記憶,如果孩子是他買的,他會主動回避這個問題。
如果真是寧老五撿的,他雖然會非常的忐忑,但會如實的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看似兩句話,問了兩個問題,實際上隻是一個簡單的心理小測試。
寧老五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但也強裝鎮定說:“這孩子不傻,就是有點怕生。”
“等再過些時間,環境熟悉了,就會活潑起來。畢竟半大小子,正是上躥下跳的年紀。”
這個回答,在厲元朗的意料之中,看來溫青鬆沒撒謊,鄧瞻的確拐了個孩子,還賣給了寧老五。
周凱摸了摸腰間的銬子,打算等下了車再動手。在人口販賣的案件中,人販子可恨,買家也同樣的可恨。
畢竟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不管他們是出於怎樣的私心,做出這樣的事情,就不該被原諒,最好能接受法律的審判!
麵包車在土嶺鄉派出所裡停下,厲元朗拉開了車門,示意寧鵬先抱孩子下車。
寧老五仿佛覺察到什麼,嘴唇囁嚅:“你們把我帶到這裡,應該不是給孩子辦戶口吧?”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孩子是不是撿的,你心裡清楚。”厲元朗也沒繞圈子:“我們今天在養豬場抓賭的時候,還抓到了兩個人販子……”
剩下的話已經不用再往下說了,寧老五雖然窮,但卻不傻,聽到厲元朗這樣說,便知道被帶到派出所裡是因為什麼。
“我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孩子,也是七八歲的時候就走丟了。”
“那天我看到兩個人販子,正在打這個孩子,我一時心軟,就花了兩千塊……”
“多少,你說多少?”厲元朗瞪圓了眼睛,沒想到這麼大的一個孩子,在人販子的手裡,居然才賣了兩千塊。
厲元朗稍稍估算了一下,就知道,這個價格不對,這裡麵有問題!
按照以往破獲案件的經驗,男孩子分為兩種,男嬰跟男童,身體健全並且健康的男嬰價格在一萬元到三萬元之間,男童的價格稍稍低點,但也在八千元左右。
之所以形成這樣的差價,是因為男嬰不記事,可以當成自家的孩子養。男童已經有了記憶,萬一養成白眼狼,那可就麻煩了!
寧老五說兩千塊,不合乎常理,這裡麵有大的問題。
麵對厲元朗的質疑,寧老五也知道空口解釋不清楚,便指著男孩的短發說:“這孩子犟,打不服!”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被打的頭破血流。腦袋上還有好幾個傷口,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人快不行了,我覺得這也是條命,才發了善心。”
厲元朗看向那孩子的腦袋,果然在參差不齊的頭發下麵,看到了剛掉痂的傷口。
“所以他現在的癡傻並不是怕生,而是被打的?”
“應該是吧!”寧老五點頭,然後默默把雙手伸出去:“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犯罪,但我願意配合。隻是孩子是無辜的,希望你們能對他好點。”
一直看戲的寧鵬,終於開了口:“元朗,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寧老五在我們上坡村,一直都是個老實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我是不信,他會向人販子買孩子!”
“我們辦案講究證據,目前有人指證寧老五買孩子,如果他覺得自己被冤枉了,也可以提出反證。”
厲元朗說完,便看到寧老五的麵色發白,身軀不斷地顫抖,便出言安慰:“彆緊張,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一會給你錄口供,你實話實說就行。”
周凱跟著厲元朗一起,給寧老五錄了口供。然後剛回到所長室,便看到傳真機正往外吐著紙張。
厲元朗接過來看了幾眼:“這是鄧木桐的戶籍表?”
每個人在公安局內部,不隻有身份信息,還有戶籍表。上麵有照片、年齡、姓名,家庭成員信息,以及是否遭受過打擊處理。
望著戶籍表上鄧木桐的照片,雖然是黑白的,但望著五官輪廓,厲元朗還是一眼就看出,這個人就是被關在審訊室裡的鄧瞻。
於建軍站了起來,拿出一張公文紙:“我托朋友在係統內打聽了一下,這個鄧瞻大有來頭,綽號罌粟花,前些年在滇緬周邊販過毒。”
“後來他所在的團夥被打擊覆滅,這個王八蛋便轉了行,跟著一個叫梅姐的女人,做起了販賣人口的生意。”
周凱翻看著剛查到的資料,眼睛裡全是掩飾不住的喜悅:“那還等什麼,現在就收拾他。”
“給他上一上強度,讓這個混蛋知道,咱們羅寧縣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於建軍卻沒理會周凱,而是看向厲元朗問:“元朗,你打算怎麼做?”
厲元朗沉思一會:“熬鷹吧!讓邵洪寶他們三班倒,先熬上幾天再說。”
麵對罪大惡極的家夥,僅憑言語是沒法攻破他的心裡防線。所以要先給他一個下馬威,然後在鄧瞻,也就是鄧木桐到極限的時候,再給他重重的一擊,徹底的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大奸大惡之人,心理素質都要超過一般的普通人,有的三觀已經扭曲,有的還會形成第二人格。
反正交代了是個死,不交代說不定還能活,那為什麼不拚上一把呢?
想要撬開這種人的嘴,就要使用非常規的手段。讓這種人明白,交代了可以痛快的去死,不交代活的可一點也不痛快。
周凱有些猶豫:“既然知道鄧瞻的上麵還有人,如果我們審久了,梅姐會不會跑了?”
“那就要從溫青鬆的身上打開缺口了!我感覺這小子就是個軟骨頭,隻要給他上上強度,梅姐也是甕中之鱉!”
周凱的雙眼放光:“那還等什麼,我現在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