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縣自來水廠的取水點一共有三個,一處就在土嶺鄉。為了讓水源儘可能的乾淨,自來水廠在沙土河的河床裡鋪設了管道,利用壓差把水取進處理廠。
沉澱後過濾,然後再進行殺毒殺菌,淨化處理,最終通過加壓水塔,輸送進了千家萬戶。
厲元朗開著車,拉著楚秘書往自來水廠趕,楚秘書有些疑惑的問:“元朗,你這麼著急,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性,在沒有確認發生之前,誰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隻有發生以後才能夠確認。
但厲元朗現在急迫的感覺,給人一種必然會發生,或者已經要發生的感覺。
能給領導當秘書,本身就心思細膩,多少懂一些察言觀色。
厲元朗的反常,讓楚秘書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甚至還懷疑厲元朗已經提前知曉了,一些彆人所不知道的東西。
厲元朗一愣,然後搖頭:“我又不是先知,怎麼可能提前知曉什麼。”
“就是我跟張耀的關係好,都往土嶺苗業投了點錢。萬一決堤了,血本無歸,我忐忑,我輸不起!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
“原來是這樣!”楚秘書緩緩點頭,又很忽然的問:“張耀入股是代持,還是直接持有,這件事跟張書記打招呼了嗎?”
說完之後,又怕厲元朗誤會,便解釋:“元朗,你爸是市長,張書記是縣委書記,在體製內,到了一定的級彆後,個人每年都要做財產申報,如果配偶及其子女,有大額入股,必須要提前說明。”
這事厲元朗清楚,大額收入必須要能說清楚來源,如果講不清,光大額資產來源不明這一項,就能讓很多官員落馬。
“光明正大的投資,肯定是光明正大的持股。每人十萬塊,研究肉蓯蓉提純。現在規模還小,注冊資金才一百萬,等著上了千萬後,肯定要做報備。”
“那就好,那就好!我會在恰當的時間,提醒一下張書記。”楚秘書說完,幽幽歎息:“元朗,你也在體製內,應該也有這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位置越高,盯著的眼睛就越多。”
“也就是咱們得關係親近,我才跟你說這些。換個旁人,我隻會把這些話,都爛在肚子裡,畢竟跟他們不交心。”
這般推心置腹,真的讓人感動。如果厲元朗沒重生,會覺得楚秘書是個值得深交的人。但厲元朗重生了,自然明白這也是社交話術的一種。
但厲元朗卻裝作一副被感動的樣子:“楚哥,能認識你,是我的榮幸,讓我少走很多的彎路。”
“以後咱們倆一定要多親近,我也要在你的身上,多取取經。”
麵包車衝出了雨幕,碾壓著有些泥濘的土路,終於停在了自來水廠采水點的前麵。
因為來之前就打過電話,所以采水點的人就等在了這裡。
負責人三十多歲,叫時程,麵容黝黑,微微一笑時,露出滿嘴發黃,發黑的牙齒。看到了楚秘書,立刻點頭哈腰:“領導你好,我已經讓工人開始關閉采水點,就是咱們庫存的水,隻夠用三天。三天後,恐怕會影響居民的正常用水。”
厲元朗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不是說一共有三個采水點嗎?”
時程連忙解釋:“兩個采水點從沙土河取水,一個是地下打的深井。害怕出現管湧,兩個采水點都關了。”
楚秘書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離洪峰到達還有一個半小時,走一步,看一步!”
“取水點關閉,也隻是暫時的,如果沙土河的水位,下降到了安全水位,采水點可以恢複,到時候不會影響居民用水。”
厲元朗對著時程說:“縣裡成立的抗洪搶險指揮部,張書記是負責人。在沒有的到他的命令之前,誰也不準擅作主張。”
時程連連點頭,楚秘書把手一揮:“既然來到了現場,我們就去閘門處看一看。”
一行人往采水點裡走,穿過一個又一個的過濾池,在靠近沙土河的地方看到了一節黑粗的鐵管。
時程介紹說:“鐵管從沙土河裡麵引水,能夠避免一些河麵上漂浮的雜物……”
厲元朗望著鐵管四周的土地,眉頭慢慢的皺起:“這不對吧!”
“怎麼了?”楚秘書也不解的看向地麵上。
厲元朗走過去,用腳往地上踩了踩,原本就褐黃的泥土,立刻變成了深黃色,而且水汪汪,好似一大塊果凍。
厲元朗微微用力,就感覺腳掌陷入了泥土裡。
“快!快!伸手拉我一把!”厲元朗把手伸向了時程,在他的幫助下,把腳掌拉了出來。
楚秘書終於看出了不對:“這裡的土怎麼軟成了這樣,難道是鐵管破裂了?”
水勢無形,往哪裡流,全憑水壓!
有時候,隻是螞蟻在堤壩上挖了一個小小的蟻穴,水流順著這狹窄的空間,就有可能形成管湧,繼而把水壩衝塌。
現在采水點雖然關了閥門,但這裡的土地泥濘成這樣,誰也不知道下麵是個什麼情況,萬一有道小小的縫隙,這裡也是會形成管湧的。
厲元朗還算冷靜:“問問袁三明,出現這樣的情況,應該怎麼辦。”
楚秘書立刻把電話打了出去,不大的功夫,便來了一幫施工隊,確認這裡存在有管湧的風險後,便沿著鐵管四周開始施工。
發現的管湧不可怕,偷偷流水的管湧才可怕。手指粗細的水流,會在不知不覺中越流越大,直到整個堤壩決堤。
這裡的險情也給其他地方提了個醒,民兵跟誌願者被動員起來,打著電筒開始巡堤。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流逝!
齊心協力中,傳來了好消息,沙土河的水位降低了六十多公分,堤壩全線,經過檢查沒有發現管湧。
大家夥剛鬆了口氣,壞消息接踵而至,洪峰來了,原本下降的水位,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了起來。
泥河水閘關閉,二浪河水閘關閉,爛泥潭的所有管子都被拉出了水麵。
大家已經儘了人事,接下來就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