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糖的全名叫白砂糖,也就是平時大家吃的食糖,是以甘蔗或者甜菜為主要原料。因為天氣的原因,或者國際政局的變化,會造成砂糖的價格上下起伏。
比如,風調雨順的時候,甘蔗跟甜菜大豐收,砂糖的價格就會往下降。如果趕上了災年,甜菜跟甘蔗歉收,又或者國際政局緊張,砂糖的價格就會往上升。
王省事是羅寧縣比較知名,也是規模較大的砂糖經銷商。樊林的規模稍小一些,兩家並沒有恩怨,彼此之間算是點頭熟。
一切要從2006年的上半年說起,那時候受到糖價影響,國際糖價連番上漲,特彆是產糖大國印度,頒布了食糖出口禁令,砂糖的價格上漲到44464美元每噸,相比2005年同期,上漲了7375。
王省事看好食糖的價格,覺得還會繼續往上漲,一下進了兩千噸的貨,然後國家為了平穩價格,開始出售儲備糖,受此影響,印度食糖出口禁令取消,再加上各大產區甘蔗豐收,國際炒家在倫敦交易所,大筆做空食糖。
價格雪崩,王省事手裡的兩千噸糖,一下虧了47,身家一下縮水了一半。
王省事硬抗到了2007年4月,眼看著回本無望,便想著割肉。就在這個時候,來了個南方商人,要采購王省事手裡的砂糖,雙方稍加接觸,便達成了協議。
王省事虧了45,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糖,被拉到了樊林的倉庫,隻是過了20個小時,糖價上漲了60,並且還有繼續上漲的趨勢。
到了這個時候,消息才傳了過來,颶風摧毀了東南亞的萬畝甘蔗園,產糖大國古巴,受到的製裁升級,今年將無法出口食糖。
國家儲備出於戰略層麵的考慮,從印度進口了四千萬噸砂糖……
國際炒家聞風而動,在倫敦期貨市場大肆做多,同時全球購買現貨,僅一天的功夫便拉漲了60,各方金融專家看好後市……
厲元朗終於了解事情的原委,望著樊林說:“因為你買走了王省事的白糖,隨著國際糖價暴漲,王省事惱羞成怒,然後雇凶殺人?”
看著樊林點頭,厲元朗繼續問:“死掉的那兩個人是誰?”
“一個叫周傑,是我的司機。另一個,在地上爬了一段距離的,叫段龍,是我的合夥人,也是這次跟王省事交易的南方人。”
“開槍的是誰?你看到他的臉了嗎?”
“雖然沒看到臉,但看體態應該是王省事。而且我聽說,他的手裡有槍。”
“你為什麼穿防彈衣?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麼?”厲元朗問出這個問題後,便一瞬不瞬的盯著樊林,直覺告訴厲元朗,這裡麵有問題。
樊林苦笑著說:“昨天,王省事讓人給我送了一封信,信裡麵提了一個要求,讓我給他補償三百萬。信封裡還夾著一顆子彈!”
“我心裡感覺不舒服,卻又覺得他不會這麼瘋,便穿上了一件防彈衣……”
這話乍一聽很合理,但細琢磨卻又處處透著不合理。樊林都穿上了防彈衣,為什麼沒跟另外兩個人說?
如果他們知道了,王省事給樊林寄了子彈,稍加警惕一些,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厲元朗有個很明確直覺,那就是事情沒那麼簡單,樊林肯定是撒謊了!
讓人看住病房裡的樊林,厲元朗來到了樓下的車裡,蔡金剛拿出剛調查的資料,擺在厲元朗的麵前:“段龍,的確從王省事的手裡,買走了一千八百噸食糖的現貨。”
“按照購買時,跟現在的差價,已經超過了三百六十萬人民幣……”
厲元朗粗略掃過資料,然後低聲說:“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樊林肯定是撒謊了。”
“假設王省事虧了一半,有了三百多萬的差價,那麼是不是可以理解,王省事的手裡還有三百多萬現金?”
“一個身家至少三百萬的富豪,會是窮凶極惡,一言不合就開槍的亡命徒嗎?”
偵破案件的過程,跟鑒定古董差不多。隻要發現一個地方不對,那麼所有的地方都存在問題。
撒謊的最高境界,不是全盤的謊言,而是九真一假,篡改掉最關鍵的信息,對目標進行誤導。
厲元朗反複嘀咕,王省事,樊林,段龍,為什麼這三個名字,會如此的熟悉,究竟在哪裡聽過?
翻開活了兩輩子的記憶,厲元朗認真的思量,忽然間想起來,馬科為了掩飾販毒,開著糖廠做偽裝,王省事跟樊林,這兩個人賣的就是食糖,這裡的糖是偽裝,還是真糖?
有了這個思維方向,厲元朗終於從記憶中找出了這兩個名字!以及那個震驚全國的鏟車行凶案!
按照時間線,三年後,樊林會帶人跟王省事械鬥,落於下風的樊林,親自駕駛一輛鏟車,撞向了王省事。
王省事雖然有槍,但子彈卻打不穿厚實的鏟鬥。王省事被鏟中,血糊糊的在地麵上留下痕跡,當場死亡。
樊林雖然潛逃,卻在邊境被抓住,因故意殺人罪、販毒罪,聚眾鬥毆罪,等數罪並罰,被判處了死刑……
根據上輩子的記憶,王省事雖然不乾淨,但這個樊林也不是純潔的小白兔,而是憋著壞的大灰狼。
現在他是如此的無辜,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大概率是偽裝,或者說就是陰謀!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蔡金剛手機響起,看了眼短信後說:“王省事跑了,已經不在羅寧縣。”
“兩個方向偵察,一方麵是人,盯住樊林,找到王省事。另一方麵是貨,查清楚,發生糾紛的標的物,真的是食糖嗎?我怎麼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做為刑警隊的隊長,蔡金剛的嗅覺足夠敏銳,聽到厲元朗這樣說,便大膽的猜測:“難道,你懷疑是黑吃黑,食糖隻是這批貨的代稱?”
“嗯!必須要想法子讓樊林說實話,或者找到王省事,又或者……”厲元朗話說一半,陷入了思索,好像不隻這兩個方麵,還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來進行旁敲側擊!
想到這裡,厲元朗拿出手機,開始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