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10日,十七點零三分,南陵縣星星糖廠的大倉庫裡,一群人圍坐在一口大鍋旁,大鍋裡燒著開水,白霧升騰,一個個如同元寶般的水餃在水裡浮沉。
馬科拿著勺子,仿佛大廚般,非常熱情的幫著大家夥盛水餃:“今天是小年,我們這邊的習俗就是吃餃子,放炮仗!”
“所以在這一天,動靜鬨的再大也沒事,彆人都會以為是在放炮仗。”
幾個明顯是緬甸長相的人,默默地接過了碗,他們不擅長用筷子,而是習慣了用手。伸手抓了幾次,卻因為餃子太燙,沒法子拿起來。
一個麵容黝黑,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渾身充滿肌肉的阿豹,用不太熟練的漢語問:“幾點動手?”
“今晚八點,那時候全市都會放炮,恰好能掩蓋住槍聲。”馬科很興奮,猜到了阿豹下麵的問題:“你們得手以後,把人帶到廢棄的船廠,那邊我給你們安排的有漁船,你們坐漁船回到緬甸。”
“剩下七千萬的報酬,可以給你們玉石,黃金,美元,或者毒品。隻要你們事情辦成了,我會滿足你們一切要求。”
阿豹笑了笑,望著馬科的眼睛:“頌缽將軍說要軍火,要槍,要手雷,如果可以的話,還要火炮。”
“頌缽將軍?緬甸最近剛崛起的將軍,是你的老大?”馬科呆了兩秒,原本隻想畫個大餅,用首付換阿豹的命,卻沒想到阿豹的後麵站著的還有人。
看來這筆賬是賴不掉了,好在七千萬對馬科來說,並不算是大錢,還是能負擔的。
“行,我給你們準備軍火,隻要你把事情辦成了,一周內,頌缽將軍,就會收到價值七千萬的軍火。”
阿豹點了點頭:“我們沒把握全抓活的,如果有人提前死了,你不能賴賬!”
“人可以死,但那條狗,你必須要給我抓活的!”馬科牙齒咬的咯吱作響:“我要活剮了那條狗!”
條件已經談妥,阿豹開始詢問細節:“槍準備了嗎?知道敵人有多少個?又有怎樣的火力配置?”
“放心,先吃餃子,情況我已經幫你們摸了個清楚,到時候你隻要這樣,這樣……”
阿豹見馬科說的頭頭是道,但也信了他給的情報,然後捏起一個餃子,放在了嘴中。
咬破溫熱的麵皮,嘗到了裡麵的餡料,鮮香q彈的蝦仁,讓阿豹非常的滿意,對著馬科挑起了大拇指。
“好吃你就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馬科笑的非常陰鷙,雙眼裡寒冰閃爍。
有些債不能等到過年,必須要在年前就給討了!!!
反正離忌日沒多少天了,早一天動手,早一天讓馬老二安息,不能讓那群人,跟那條狗逍遙太久。
……
雪越下越大,不隻染白了房簷,鋪白了大地,就連綠色的樹梢,都變成了白色。
與此同時,土嶺鄉派出所裡,老方頭也煮了一大鍋的餃子,拎著勺子對著食堂外麵喊:“開飯了!”
今天值班的是方耀祖跟張峰,加上四個聯防隊員,一共是六個人。再算上禁毒隊的便衣,原本也是六個人,但被郝勇帶走兩個去辦案,現在還剩下三個。
九個人一條狗,圍在桌子邊,望著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餃子,看著外麵已經開始飄落的雪花,大家夥在寒冷中,感受到一股年味。
老方頭隻要不喝酒,情緒不低落的時候,絕對是個好老頭,他既是看大門的門房,又是派出所裡的廚師,還是消息靈通的情報員。
現在所裡指導員跟所長都不在,禁毒隊的大隊長也不在,做為年齡最大的老方頭,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然後開口說:“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我來說兩句。”
“不管是禁毒隊的兄弟,還是所裡的同誌,大家既然能坐在一張桌上吃飯,那就是緣分。”
“大道理我不懂,也不會講那些文縐縐的詞,我就一句話,大家夥吃飽喝好,也提前祝大家夥新年快樂!”
值班的時候不能喝酒,但卻可以喝飲料,一大桶百事可樂倒進了十個杯子裡,大家夥舉起了杯,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笑容。
就連原本有些拘謹的黑妞,都發出汪汪的叫聲。
狗狗的嗅覺,比人類的更靈敏,它已經嗅到了餃子的香甜,懷了崽的黑妞,需要不斷的補充營養,所以它也更容易饑餓。
不等大家開動,它先把臉埋進了狗盆裡。稀裡嘩啦的吧唧嘴,吃的非常香甜。
隨著時間逐漸來到了晚上八點,也到了家家戶戶開飯的時間,有些人家放起了炮仗,還有些人家點燃了煙花。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嗵嗵嗵……
煙花衝天而起,絢麗的色澤照亮夜空。炮竹聲陣陣,光芒不斷地閃爍,好似一道道正在驅散黑暗的閃電。
年味越來越濃了,食堂裡本就升騰的霧氣,變得更加悶熱,大家夥開始笑嗬嗬的吃餃子。
為了烘托氣氛,老方頭還把收音機打開,裡麵傳出華仔的聲音:我恭喜你發財,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開,禮多人不怪……
老方頭笑盈盈的坐在凳子上,趁著沒人注意他,偷摸摸從懷裡拿出錫鐵酒壺,用衣衫遮掩住,立刻喝上一小口。
小酒壺非常的精致,隻有巴掌大小,銀亮扁平,恰好能放進口袋。
老方頭的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隨著天越來越冷,他開始習慣喝溫酒,就是把酒裝進錫鐵酒壺裡,然後把酒壺放在靠近心臟的內衣口袋中,用體溫把酒溫熱。
時不時的小小的喝上一口,這種從嘴巴暖到胃感覺,真的是美滋滋!
梆梆梆!派出所已經被鎖上的鐵門,忽然間被人用力的敲響,老方頭連忙喊:“來了,來了!彆敲了!”
老方頭站起來,正要往外走的時候,黑妞忽然抬起了頭,原本耷拉的兩個耳朵,一下都豎了起來,對著門外不斷吼叫:汪汪,汪汪……
“彆叫了,一會再給你煮餃子!”老方頭拍了拍黑妞的腦袋,然後走進了院子裡,此時整個院子被白雪覆蓋,穿著黑色衣服的老方頭,踩在白色的積雪上,孤零零的好像一顆飽經風霜,但卻依然挺拔的老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