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外麵陰雨連綿，小雨滴又從天空墜下來了。
楚楓拄著拐的背影剛走到大黃牛旁邊，
身後就傳來楚爸爸的罵聲。
“你滾了就彆回來！車你彆想開走那是老子掏錢買的，你剛才說的話都算數嗎？往後一毛錢都彆花老子的，誰家孩子跟你一樣，就會在老子麵前耍威風，你還有什麼本事——”
楚爸爸可能是氣著了，一邊吼兒子一邊咳嗽，
捂著胸口往後仰，靠在餐椅靠背上。
葉檀清望著楚楓要走的背影。
伸手扶了扶楚爸爸。
“我沒什麼本事，”楚楓站定回身，拄著拐棍看他爸呼吸急促的樣子，抿唇讓聲音低一點，“所以我不花你的錢，你彆管我，我也可以不回來。”
就還是要劃清界限的意思。
楚爸爸心裡急死：“滾！現在就滾吧！”
“滾了，彆催。”楚楓轉身往外走。
“您喝點湯順順氣，”葉檀清起身拿勺子盛湯，淡聲說，“他的腳不能開車，從這裡走到外麵馬路上需要二十分鐘，淋著雨。”
“”楚爸爸放在桌上的手攥緊了。
這種父子倆相互熬鷹的氣氛，
就是在比誰先低頭。
葉檀清是比較熟悉的，又低聲說：“打車回海城需要三百六十塊，他身上的錢不夠車費。”
楚楓的脾氣哪怕拄拐走回海城，都不帶低頭的。
如果不攔著他，得知道後果。
“他真把錢都轉給我了？”楚爸語氣彆扭的問。
以為楚楓至少留了點兒。
葉檀清：“嗯。”
他上次背著楚楓逛超市買東西，
對楚楓微信裡有多少餘額，
是清楚的。
門口，楚楓一個人拄著拐經過大黃牛，前麵是濕潤的前院草坪和盆栽，側臉表情能讓餐廳裡看見，是挨兩刀也不服軟的狀態。
又暴躁又倔犟，
恨不得叫楚金源一巴掌抽死他。
但身影看著又慘兮兮，拄著拐一瘸一瘸的。
連回來時收拾的雙肩包都沒背上，
淋著雨也要走嗎？
是真要走。
“——死東西你想乾什麼！給老子站住，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滾回來！”楚爸爸再也受不了了，拍桌而起就往門口衝。
肥胖大肚子隨著腳步而顛顫。
“叔叔”葉檀清丟下湯勺，緊隨其後。
其實葉檀清能看出來，
楚楓是有目的的。
就好像是那種，故意借題發揮，存心想大鬨一場，逼楚爸爸答應什麼事，又或者達成什麼協議。
葉檀清不確定楚楓這麼做的目的。
他有幫楚楓。
“”
下著毛毛細雨的前院，
楚楓站在屋簷下，拐棍被他爸拽住了。
“少管我！我跟你劃清界限，省得往後你出什麼事連累我，一群人把你當傻子哄你還不知道，我現在不跟你斷絕父子關係，我等著替你還債呢？”
一個康複師都知道演戲糊弄他爸，
往後不得叫底下的人坑死？
前世家裡怎麼破產的，楚楓到現在都不太清楚，隻知道他爸的罪名是境外非法走私和偷稅。
但他心裡很清楚，
他爸不是會惡意偷稅漏稅的人，更彆提非法走私了。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他爸叫人騙了。
叫內部的人坑了一把大的！
因為隻有內部的才知道公司哪樣手續不全，聯合各個部門，打擊的又快又準，頃刻間把楚氏扳倒，一擊斃命。
說白了，拔根蘿卜都得花時間甩泥，
扳倒楚氏卻能這麼迅猛？
明擺著早有預謀。
一想到破產是這樣的，楚楓能活活氣死。
他爸，辛辛苦苦乾了大半輩子，就因為沒文化和不聽勸，
栽在底下員工手裡。
虧死了！
“你一天淨胡說八道，昨天還打電話說什麼境外走私，你又作什麼妖？有你這麼咒自己親爹的嗎，我踏踏實實做生意，蒸蒸日上，能叫你背哪門子的債？你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兒，盼著你老子破產？”
楚金源聽不懂兒子在說什麼，
氣的一腦門兒汗。
“我，”楚楓瞥一眼後麵追出來的葉檀清，隨便扯了個由頭，“我最近做了個夢，夢見你叫人騙了，經營手續沒辦齊就讓船運開工，被人舉報走私和漏稅，家裡破產了，我自己背著債沒人管我”
“這套彆墅也沒了，那大黃牛也叫法院的人拍賣了。”
不長心眼的後果無比慘痛。
怎麼辦？
楚楓想改變家裡破產的命運，能怎麼辦。
他爸是個勸不聽、還極端自信的人。
一想到往後會靜悄悄的叫人坑死，
楚楓就煩的想上吊。
楚楓拽著拐棍：“我不如趁早跟你斷絕關係，省得叫你拖累我。”
“哦，”楚爸爸聽明白了，氣的叉著腰罵楚楓，“我說你是不是腦子不正常，就因為一個夢要跟老子劃清界限？你閒著沒事兒乾了？”
哪有這種兒子，
一天淨琢磨歪門邪道來折磨他老子。
楚金源要氣死了。
“”
就知道他爸不會信！
演了半天鋪墊戲的楚楓，沒耐心的直接吼：“我說你以後會叫人騙！還是公司內部的人，聽懂沒有啊？你信不信我？”
“你胡說八道！”楚爸爸不可能相信一個夢。
父子倆在屋簷下又吵起來了。
“”
葉檀清站旁邊聽著，一直很安靜。
能猜到楚楓回家一趟是會跟楚爸說這個，因為何琳琳那番威脅，讓楚楓有了危機感，想要提醒他爸前方有個大坑。
但有些事，
並不是提醒一下就能有用。
比如你攔住一個該掉坑的人，卻不改變他本身的行事作風，達不到徹底讓他規避同類風險的程度，
那麼你剛轉身錯錯眼，
該掉坑的人還會掉，遲早的事。
葉檀清認為哪怕提前告訴楚爸爸‘假的經營手續’這個坑，先不說楚爸爸會不會信，就算信了這一回，也根本不解決本質問題。
沒了這個坑，會有其他坑。
所以他此刻沉默，打算晚上找楚楓聊聊，
商量一個能徹底踏實的辦法。
比如讓楚楓找一個信任又有能力的親戚，
去公司裡幫楚爸爸盯著。
而那位李秘書
葉檀清抿了抿唇，沒有確切證據，他不好隨意斷言什麼。
如果這一世，楚楓想讓集團順利的運行下去，
問題很多，很複雜。
葉檀清得找機會跟楚楓細聊，
三言兩語說不清。
“”
“放屁！”楚金源不想吵了，伸手拽兒子回客廳，“踏實吃飯去少扯亂七八糟的”
楚楓掙紮：“要是真的呢，預示夢你沒聽說過？”
怎麼說都不信，威脅恐嚇也沒用。
重生後想改變命運，
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