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世的婚房,
我不住了,你自己去住吧。
葉檀清一雙漆黑眼眸看著楚楓,楚楓的眼睛和嘴巴,都在這麼講。
楚楓很快轉開視線,沒跟他對視太久。
葉檀清心臟發麻。
“你又胡說什——”
楚爸爸暴怒還沒吼完,就聽茶台上砰的一聲!
是沏茶的人把茶湯倒手背上了。
泡的是蘇州明前碧螺春,這個季節喝碧螺春正合適。
“!”楚楓擱在桌上的手指蜷起,親眼看著滾燙的茶湯,從葉檀清乾淨削薄的手背滑落,心尖肉抖了一下。
他下意識想站起身,
但旁邊的老胖爸比他動作更快。
楚爸爸肥肚子讓桌角抵出坑,忍著疼兩步靠過去,攥住小葉手腕就往洗手間裡拽。
“先衝水楚楓!老子回來再收拾你。”
葉檀清被楚爸爸拽著走。
他扭頭,沉默的望了望茶台。
“”
楚楓就在那兒坐著。
觸及葉檀清眸底帶有譴責的一眼,讓他差點把茶桌掀了。
反複提醒自己要冷靜,要鎮定,
不能走到這一步還像個暴躁無能的失敗者。
很久沒有過這種躁鬱感,楚楓按著猛然鈍痛的太陽穴,泛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那盞茶湯。
被悶在透明海壺裡的碧螺春,茶葉被滾燙開水浸泡著,
它一邊疼,一邊舒展枝葉。
像極了從前的楚楓。
他很想問葉檀清,
我不想再住那棟彆墅,是我的錯嗎,
你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
就像這都是我的錯,我傷害了你。
以及,你到底在譴責我什麼,
譴責我跟你耗了六年後,不想再耗下去了?
是你拒絕跟我好,
是你不要我!
“咳!咳咳”猛然的頭痛讓楚楓胃裡翻湧,忽然湧上來一股想吐的感覺,手掌都在發麻。
這個感覺不算陌生,
墜崖之前的三四個月裡,他身體就出現過這種狀況。
頭痛然後嘔吐,大概吐過七八次,每次都是他心情很差、很暴躁的時候。
沒看過醫生,
楚楓一直以為是飲食不規律,或者前一天酗酒的原因,再或者胃病什麼的
可他最近沒有酗酒,飲食也都正常。
怎麼還會想吐?
“小楓,”李秘書去廚房催完菜,剛走出來就看見茶台邊的男孩對著垃圾桶,臉頰憋紅,“怎麼了這是?坐車難受?”
楚楓像是要吐,一臉難受模樣。
“李叔”
李誠今年大概四十歲,跟楚金源是同窗好友。
為人踏實肯乾,做事認真負責。
楚楓六七歲的時候李誠在海外投資失敗,好像是新加坡,隨後回國投奔老同學楚金源,後來都在楚氏工作。
這些年兢兢業業,性格沉穩的他經常勸住容易衝動的楚金源,替楚金源避免了不少商業險境。
楚金源有時候開玩笑說自己是劉備,李誠就是諸葛亮。
李誠對楚楓也很疼愛,
每次楚楓做錯事或不寫作業,楚爸爸想打孩子,
李誠都會急忙攔著,還會給楚楓買很多精美昂貴的玩具,楚楓一直都很喜歡李誠,覺得比楚爸爸還親。
茶台邊。
楚楓紅著眼睛握住李叔溫熱的手掌,
忍著想吐的感覺,顫聲吐露。
“我不要我爸弄的那棟彆墅不住,我不想住”
被丟開的企劃書就在李誠腳邊,
李誠彎腰拾起來,拍了拍擱在桌上:“你這孩子,你不想要這一片就不要嘛,生這麼大氣乾什麼?你爸脾氣急,你也脾氣急,咱不住就不住,選你自己喜歡的,消消火”
“嗯,嗯。”
楚楓被哄著勸,跟著點頭。
情緒也稍微平複下來了,吹著喝完兩盞碧螺春,甘醇的綠茶茶湯,逐漸把胃裡嘔吐感壓下去。
“哎,康複師來了,”李誠朝後麵招手,“你聽話,叫這個大姐姐給你看看腳,咱腳可不能有事,你彆發脾氣,行嗎?”
楚楓抿著唇,又點點頭。
“李總,打著石膏沒法兒看,”穿著白色職業套裝的康複師,看見楚楓腳上的石膏就皺眉,為難的說,“大學校醫處理的很好,康複階段是在拆卸石膏之後,楚總非要我現在過來”
李誠低聲說:“你配合著瞧瞧石膏,否則楚總不放心。”
意思是——
裝個樣子敷衍一下沒文化的楚爸,
否則楚爸爸要發火。
“乾嘛?打著石膏沒法兒看,我爸還非讓康複師過來?”楚楓慢慢回神,感覺有點丟人,朝康複師擺手,“走吧走吧,不用看了,你們彆管他。”
那邊楚爸爸剛帶著衝完涼水的葉檀清從洗手間出來。
葉檀清在洗手間替楚楓解釋,說楚楓不是嫌棄那塊地不好,隻是不想搬過去住,想在家裡多住住。
等於是替楚楓把楚爸爸哄好了。
但楚爸剛走過來,就聽見楚楓拒絕康複師。
楚爸又要惱:“你鬨什麼!叫人家看看腳怎麼了,你那腳都金貴不能叫看?”
“楚金源你有沒有一點常識?”楚楓情緒不好,語氣很不耐煩,“你懂不懂康複階段得拆了石膏之後,非做這種蠢事乾什麼!要一群人把你當傻子哄嗎。”
他爸就是沒文化就是笨,
被人當傻子哄著還很得意,厲害的不行。
丟死人了一天天。
李誠帶著康複師走到一邊去。
“——楚楓!老子找人看你的腳,怎麼就是蠢事!”楚爸爸肥胖的臉頰氣的亂顫,怒紅著,拍著桌麵,“乾什麼你才能順心!你說!老子還得怎麼樣?”
“叔叔,”葉檀清扶住楚爸的胳膊,“彆生氣。”
楚楓被吼的急躁:“人都說了打著石膏不能看,你非叫人過來乾什麼?看什麼?把我石膏砸了看吧!”
說著就要找東西往腳上砸。
不是要看嗎,砸了看。
“楚楓,”葉檀清鬆開楚爸,用剛燙傷過已經泛紅的手背,緊按著楚楓手腕,“你彆這麼”
“你起開!”楚楓氣到要撅過去,“早知道死外麵我都不回來,楚金源!”
楚爸頭暈眼花:“那、那你怎麼不死外麵!”
“我是要死外麵啊,不是你叫我回來的?”楚楓手裡的插著柳枝的花瓶被葉檀清搶走,他正跟葉檀清撕扯,紅著眼瞪他爸,“我現在走,你以後彆喊我回來!”
“滾,你滾吧!”
楚爸爸氣的扶著桌子大喘氣。
“”
茶廳裡,李誠跟康複師還站著。
爭吵和暴躁就是這父子倆的代名詞,
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