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牛逼的小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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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吃飯間隙。

楚楓借口上廁所,去買了盒煙。

巧克力味道的細支雪茄,跟普通香煙粗細差不多,抽完之後口腔和呼吸都沾點淡淡的榛子苦香,是楚楓前世抽慣的味道。

價格比六年後便宜十多塊,可見物價飛漲。

揣著這盒煙他又返回餐廳裡。

餐廳裡客人不少。

頭頂扯滿了藍和暖的燈球燈帶,氛圍感很強。

李媛好像正跟新男友吵架呢,蔣雯她們談笑著罵渣男,鼓動李媛分手,招手喊海邊賣唱的吉他手過來唱一個。

說要聽一首關於分手失戀的情歌。

什麼歌都行,怎麼悲傷怎麼來。

祝福李媛再次單身。

“粵語得木得,我廣東人呐。”

蔣雯衝他笑:“行啊。”

“好,那我來嘍。”年輕的男歌手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帽子上有個大寫的‘g’,壓著琴脖調了一下吉他弦。

低沉沙啞的歌手嗓音,緩慢在餐廳露天邊緣響起。

海城跟廣東離得不算太遠。

歌詞也能聽得懂。

“像我這樣,成就或太牽強,而像你這樣,每一位也心癢,清楚你未暗示我,是我幻想,給我想太多導致內傷,迷藥快過,恢複正常”

楚楓踏著歌聲往葉檀清坐的位置走,好懸被嚇著。

“——夠鐘死心了!”

現場彈的吉他更有勁兒,唱音爆發力也很強。

“——當你沉默的高調,當得我曆劫低潮,為何尚要打擾”

“吃好了嗎?”楚楓問溫小年。

聽著歌詞,扭頭看了一眼唱歌的男孩。

蔣雯正對著歌手甜蜜微笑。

溫小年點頭:“就等你呢,我又搬了幾箱焰火,上回放的時候你都沒看見,這回給你看,市區不讓放,也就在海邊能玩兒”

他們四個起身往沙灘走去,

身後歌手唱——

“愛不了,卻偏走不了,沒救了。”

“”

餐廳的歌聲越來越遠。

淺金色沙子腳感軟乎乎的,很好踩。

溫小年把鞋脫了,鞋子丟在通往沙灘的木台上,光著腳下去跑,夜風和翻白的海浪裡,幾箱焰火已經擺好了。

刑睿深一腳淺一腳的攆過去。

“溫小辮兒給我留兩箱!裡麵有我幾根衝天炮”

“咱倆分開放!”溫小年回他,跑的更快,“我不跟你挨著放,你把你的搬走吧。”

刑睿:“你有打火機嗎。”

“?”溫小年沒有。

下意識扭頭往身後看,想問他楓哥帶了沒。

溫小年:“哎?他倆人呢。”

剛才還在沙灘散步的兩個人,竟然看不見身影了,正對麵是幾大塊兒交錯的礁石堆。

礁石堆那邊沒燈,光線挺暗。

“說幾句好聽的喊喊哥,”刑睿可算逮著機會逞威風,蹲在焰火旁邊,“哥就借你用用火兒。”

“多稀罕啊,我自己回餐廳拿。”

溫小年扯了扯滑落的背帶,扭頭就往餐廳回。

但這個位置跟餐廳有距離了,

再說他腳上都是沙,光腳跑進餐廳裡也不太好看,懶得折騰,於是咬咬牙轉回身。

去找刑睿借火。

“”

礁石後麵,白天拍照打卡的人多。

石頭上挺乾燥和光潔的。

“過來,坐這兒。”楚楓找了個看海和星空的最佳位置,能坐能躺,拍拍手喊後麵那人,“你磨蹭什麼呢,我是能吃了你?”

葉檀清走的很慢,像腳下埋了地雷似的。

好像有點抗拒跟楚楓單獨相處。

至於原因

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

就那種想靠近,又怕靠近太多會忍不住親近,而後導致計劃崩盤的無奈和擰巴感,確實難講。

楚楓不知道葉檀清心裡在想什麼。

他隻是找話題:“哎,明天就返校了,這幾天累嗎。”

像個關心學生的老教導主任。

“還好。”葉檀清坐在礁石邊緣,腿耷拉在空中,這塊礁石有兩米高。

調整好坐姿,拍了拍掌心裡沾上的細沙。

離楚楓也有將近兩米遠。

“哦。”楚楓按在石頭上的手指蜷縮兩下,想直接靠過去,又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說曖昧麼。

單獨相處感覺忽然有點尷尬了。

耳邊是轟隆的海浪聲,風裡夾雜著水腥味兒。

“”

“”

看看夜晚的海麵,又抬頭看看星空。

就是沒人說話。

大概過了有兩分鐘,楚楓受不了安靜的先開口,語氣有點煩:“你這個人真挺悶的,是跟所有人都沒話講,還是隻跟我沒話講?”

學霸智商高,跟他這種學渣沒話說是吧。

不至於連日常聊聊天都難吧。

“悶麼,”葉檀清不知道怎麼回,扭頭借著看海麵,餘光帶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人,“就,都這樣。”

不分有話講和沒話講,需要講話的時候就會講。

楚楓忽然好奇:“你以前十幾年怎麼過的,你跟親戚朋友相處也這樣?就冷著臉往這兒一坐,也不會找話題聊聊天。”

這人跟親戚朋友相處的時候,什麼樣?

這是楚楓第一次打聽葉檀清的事。

算過往,也算成長曆程。

楚楓想知道。

“我,”葉檀清安靜的嗓音頓了頓,視線回正,望著海麵,“沒有親戚和朋友。”

“?”

楚楓語氣急了:“怎麼可能,你不想跟我說就算了。”

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

石頭縫兒蹦出來的?

“沒有不想說,”葉檀清是不知道從哪說,不太好對著楚楓說出口,嗓音發澀,“當時,為了爭賠償金,都翻臉了,不來往。”

楚楓:“什麼賠償金?”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就這個人穩定和堅韌的內核,冷臉拽酷的氣質。

總會讓人遺忘他是個父母雙亡的孩子。

“”葉檀清沒吭聲。

楚楓愣了幾秒,慢慢的才想起來。

是爸媽死亡的賠償金?

像有一汪苦澀冰涼的海水,緩慢浸沒過兩個人的口鼻,楚楓語氣放輕了很多:“你當時幾歲啊。”

“四歲。”葉檀清不太想說。

不想揭開那隻最傷痛和醜陋的疤,給他喜歡的人看,是自卑的來源。

但又怕逃避之後,楚楓會生氣。

礁石上,他坐立不安。

“”

才四歲嗎。

四歲的葉檀清,一夜之間就沒有爸爸媽媽了。

楚楓忽然又想起來:“我爸跟我說,你家好像住在山裡。”

就是那種一望無際的疊嶂山區。

從村裡騎摩托去鎮上,都得騎六七個小時,翻山越嶺的騎。

愛心人士的腳步很難踩到真正的大山裡。

愛心通常停留在貧困鄉鎮上。

但也是沒辦法。

外麵的人進去難,裡麵的人出來也難。

“嗯,”葉檀清應,“山裡,很深很深的山。”

爬上電線杆都看不到一條公路。

小小的葉檀清看不到生機。

一間破窯洞,幾片爛布做的小衣裳。

直到六歲那年砸了楚金源的車。

從四歲到六歲,一個沒有購買能力的孩子,一個沒有人管的野孩子,中間這兩年不知道他怎麼活下來的。

也沒人問過,或管過。

靠山吃山。

說他撿垃圾那都說優渥了,大山裡能有什麼垃圾給他撿。

除了屎什麼都吃,除了尿什麼都喝。

就這樣。

“我確實,無法想象,”楚楓在礁石上挪腿,慢慢的挨著葉檀清,肩膀差兩個拳頭就能碰上,“我爸沒跟你說過你家裡,我以為”

以為就是家裡窮的孩子。

“”

葉檀清逐漸把頭低了下去。

出身和命運,不是他能決定的。

興許對彆人講這些曆程,沒什麼大不了,但聽著的人是楚楓,他心裡就會有那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他也想有很好的家世,有能配得上楚楓的家世。

哪怕隻是個四五線城市的,普通小孩。

都比現在好一點。

“哎,”楚楓歪頭,用臉龐碰碰葉檀清的肩,聞見薄荷香檸茶的味道,也不知道能說什麼,由心而發吧。

“你命真大,很牛逼的小孩。”

葉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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