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客廳裡。
寂靜過後,吵吵嚷嚷又掀起高樓。
倆舅舅態度強硬,小舅從皮外套裡抽出一杆圓珠筆,啪的一聲丟到黃梨木茶幾上,摔在父子倆麵前。
小舅語氣囂張:“都是一家人,能不打官司最好不打,像你楚老總這種人物肯定不想叫人知道你跟老婆鬨成這樣,醜聞啊,而且我外甥上的可是名校,將來同學知道了怎麼看他?是吧,我們小老百姓的臉麵無所謂,都是替你父子倆考慮,咱一家人坐著把東西分乾淨,往後再不來往,方便,省事兒。”
重要的是上法院不僅丟人,走流程的時間還長。
一年半載的他們都不一定能拿到錢。
不如私下裡資產更名辦的快。
沙發裡,楚楓手指稍顫的掐著離婚協議,抬眼看他媽:“六成,我不同意,我爸也不可能簽,耗著就耗著,你要告就告,財產分割又不是憑出軌和互毆分的,再說我爸轉移婚內財產,叔叔們接手的礦區都小,市值不到千萬,就算叫他們還回來你倆再分,你也拿不走六成。”
鬨到這個地步,上法院就上啊。
但楚楓不知道他爸手裡有沒有什麼
楚楓扭頭看他爸:“爸?”
“”楚爸衝著兒子使眼色。
意思是——
不能上法院。
離婚必須得私下解決。
原因簡單,楚氏集團老總跟孩子他媽打官司,爭財產,當庭牽扯出什麼家暴互毆、夫妻雙雙出軌,再加上轉移財產
這不止是被看笑話。
對集團形象和外界口碑,影響非常差。
現在的社會,哪家企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得遭遇網民大眾和對家的口誅筆伐,丟錢事小。
折損企業名聲那可全完了。
這也是楚金源哪怕坐擁法律團隊,也從來沒想過要公訴的原因。
就想在自己家捂著,悄悄解決。
沒人比楚金源更明白一個企業建立起來有多艱辛。
吳家人不是省油的燈,這會兒小舅都把‘往你公司潑臟水’攤明麵上說了,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二十年的事業,二十年的婚姻。
楚金源不能兩頭都保不住。
不能上法院。
“”
楚楓明白他爸的意思了,氣的心裡陣陣發涼。
難道就任由舅舅們搶走六成?
要真這樣,他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受不了這份窩囊氣。
楚金源大掌攥住兒子手腕,示意兒子先彆著急,他從楚楓手裡拿過協議看也沒看,當著倆舅舅的麵,直接撕毀。
反手拍在桌上!
“哎呦,”小舅看著楚金源的動作,不屑的笑出聲,“你咋想的,以為撕了就不用簽了?”
大舅開嗓:“妹夫,我們可不是嚇唬你,今天你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茂春的脾氣你也知道,他敢說就敢做。”
小舅的名字是吳茂春。
“既然你們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就顧不上親戚情分了,”楚爸說,眼眸沉沉的壓著,睨向小舅子,“茂春的脾氣我當然知道,沒人比我更知道,這些年,我替你們平的事也不少了。”
吳家這一家子,從前喊他往外掏錢的時候。
沒想過撕破臉會留把柄吧?
大哥急忙說:“現在是論你跟吳豔霞離婚的事,你不用扯彆的。”
“對!”小舅看看他大哥,佯裝硬氣,“楚金源你、你什麼意思!”
“”
楚楓感覺這裡麵有事兒。
“我什麼意思?”楚金源拽著兒子往後靠,咧嘴笑了笑,“九年前你挖魚塘,那地界兒可不是你的,強買強賣,逼的老漢兒在家裡上吊死了,給他兒子那一百五十萬,是我出的。”
楚楓:“!”
竟然還有這種事。
不過想也知道,他小舅這種人仗著有錢。
在村裡什麼惡事乾不出來?
強買強賣逼死人算什麼。
但——
明顯不止強買強賣!
“咱這會兒話又說回來,”楚爸探究的盯著吳茂春,“那老漢兒到底怎麼死的,我不清楚,你心裡應該有數,要不就讓警察問問你?”
“!”小舅被盯得頭皮一麻。
他叉在腰側的雙手都急到飛舞了。
吳茂春衝著沙發怒吼:“你少他媽血口噴人!這都多少年的事兒了你現在拿出來說,誰能信你的話?餘老漢就是上吊,他自己吊上去的!”
“吳茂春”楚媽媽胳膊直起雞皮疙瘩,滿臉的不敢置信。
這件事弟弟直接找的楚金源。
當時,家裡所有男的都不讓她過問。
可楚金源能拿出來說那就有問題!
楚媽媽難忍顫抖:“餘老漢是個駝子。”
一個嚴重駝背的半百老人,做不到往梁上係繩結。
他吳茂春敢叫警察重新調查這件事嗎。
敢嗎?
“還有你,吳大山,”楚金源還沒說完,“楚楓都知道你兒子高中被勒令退學,退學原因用我明說嗎,用不用?”
女同學,強暴。
賠款。
沒去坐牢。
學校勒令退學。
還用明說嗎。
吳家人乾出來的事情,哪一件不得蹲大獄?
“你你怎麼連孩子,孩子做的事也記著?佑安當時才十六七,他小孩子懂什麼,咱都一家人,你”
吳大山坐在他妹妹身側,聲音抖的厲害。
楚媽媽驚愕的扭頭看她哥:“什麼?不是說佑安打架曠課才被退學嗎!他在學校乾什麼了?”
“”
在場的沒人回答她。
楚楓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他也聽說是打架曠課。
誰能想到中間還有這些醃臢。
“今天這個協議,”楚金源坐起來,手掌撫在被他撕了的碎紙上,“我本來可以簽,簽了肯定要跟公檢法接觸,我要是全都如實舉報,咱兩家都不好過,我是想著好聚好散,你們不願意那我簽?”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
楚金源自今天起,就算跟吳家劃清界限了。
沒有再講和當親戚的可能。
“”
“”
長久的沉默之後。
一張手寫的離婚協議出現在桌上,是楚媽媽親筆寫的。
寫到財產分割的時候,她抬頭看了看楚金源,又看看坐在旁邊的楚楓。
小舅還想貪心:“四成,也、也行。”
“我說了,給出三成我都要考慮考慮,”楚爸爸冷笑著說,轉頭看孩子他媽,“吳豔霞,我不管這個錢最後能留到你手裡多少,你下筆的時候,想想楚楓,想想你兒子這麼多年你為他做過什麼,再想想你這倆兄弟的為人,我要是你,我連一成都沒臉拿。”
“那,好歹也跟了你這麼多年,我妹。”吳家大舅囁囁的說。
楚楓打斷他們:“閉嘴吧!”
沙發側邊。
筆尖在紙張上遊移。
最終,楚媽媽把寫好的離婚協議,遞給沙發上的父子倆。
她紅著眼圈:“你們看看,這樣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