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一大早，還不到九點。
楚楓最近睡眠質量越來越差，總是睡兩三個小時就莫名其妙醒過來，有點神經衰弱的跡象，早上醒的也晚。
這會兒是被樓下吵鬨的動靜驚醒的。
還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來拜年，動靜整這麼大，懷揣著起床氣，楚楓拎著黑色衝鋒衣外套下樓，樓梯上把衣服穿好。
隨著他腳步往下。
一樓客廳裡的叫喊聲越來越清晰。
楚楓側耳聽——
“好話歹話都說了，你就不答應是吧！楚金源你彆忘了，你能有今天的一切還是我媽給你的錢，沒那二十萬你能把第一個礦盤下來？狗啃了骨頭都知道搖尾巴，你是太忘本了！”
楚楓詫異：“？”
聽出來聲音了。
是他那個煙酒不離手的敗家子小舅。
大年初三不來拜年。
跑來罵他爸？
“爸！”楚楓加快腳步下樓。
剛走出樓梯廊道，正巧聽見他爸氣怒的聲音。
“二十萬就想盤礦？你想的也太便宜了，沒那二十萬老子照樣開礦！要不是你們知道回款快，你們會舍得把錢拿出來？”
“我都不提那是我老娘攢的彩禮錢，就說我拿走的時候，有沒有給你們打欠條？不到半年老子就還了你們四十萬，雙倍奉還！”
“這些年給你們的，從我手裡走的賬少說也有兩千萬往上，老子哪兒對不起你們，還不夠嗎！”
這都不提吳豔霞偷偷給的。
怎麼算也夠償還那二十萬了吧？
“”
客廳裡。
一身白色太極服的楚爸，坐在沙發正中間。
顯然是晨練被打斷了。
茶幾上擺著四杯茶，楚爸起初還讓阿姨給他們泡大紅袍，以為是來拜年的。
沒想到這兄妹三個進門就甩給他一份離婚協議。
逼著他簽！
穿著金粉色香奈兒套裙的楚媽媽，坐在背對著楚楓的單側沙發裡，淺栗色波浪卷發精致優雅，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做著很漂亮的白鑽美甲，真鑽石。
兩個舅舅一個坐在楚媽媽身邊。
一個雙手叉腰，滿臉凶相的站在茶幾前麵。
看見楚楓衝過來，小舅堆笑：“小楓，是我們聲音大了把你吵醒了？你上去睡吧，這裡沒你的事兒。”
帶著大金鏈子的大舅嚴肅點頭：“上去，大人的事你彆摻合。”
“我憑什麼不摻合？”楚楓快氣笑了，迎著他爸無奈的目光邁步走到沙發邊，往他爸身旁一坐，後靠著雙臂疊抱，“我爸，我媽，我，我們三個是一家你倆才應該少摻合！”
“！”
楚楓這態度跟從前截然相反。
以前就算不熱乎，但麵上是過得去的。
小舅脾氣暴：“反了你了！大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
“嗬哼。”楚楓冷笑，睨著他。
旁邊楚爸毫不留臉：“你算哪門子的大人？我兒子現在都知道自己掙自己花，你連孩子都不如，三十大幾的人了你掙過一分錢？還有臉在這兒狗叫。”
“說實話小舅，”楚楓看小舅要張嘴謾罵他爸，率先截住，“你要不是我媽親弟弟，就你這個樣子，來給我爸當司機他都選不上你，吃他喝他這麼多年，你有臉罵他？我都替你害臊。”
其實父子倆的嘴都一樣毒。
隻是以前沒撕破臉，不好張嘴開噴。
“”
穿著紅棕皮外套的小舅愣了一下。
擼起袖子就想開打！
“老三，”坐在沙發扶手上的吳家老大喊，抬抬下頜示意他弟弟彆衝動，轉頭看向楚楓，“都是一家人，有外甥這麼說親舅舅的嗎？你還是海大的學生，名牌大學，就這個教養？”
楚楓歪頭看他大舅：“我沒素質，六親不認，沒你兒子高中就被勒令退學有素質，行嗎？”
“楚楓！”楚媽媽忍不住了，“這是你親大舅，你忘了你大舅平時對你多好？大冬天下河給你撈魚吃，你沒良心。”
楚爸爸嫌棄的直咧嘴：“哎呀吳豔霞，那幾條臭魚值六十塊錢嗎？你也好意思提。”
十幾萬一條的金龍魚楚楓都能燉。
缺那幾條巴掌大的爛草魚？
“站岸邊兒撒個網也叫下河麼，媽，”楚楓聲量稍微低了點，眼神卻愈發清醒，“你是不是感覺我還是小孩兒，一點點糖衣炮彈就能哄著我，無限放大你們給的那點微薄好處，事實上，你們給我的連我爸千分之一都趕不上。”
真的，連他爸給他的千分之一都趕不上。
可惜楚楓從前不懂得，一個勁兒的總被廉價物質打動。
以為不花錢的才能代表心意。
又缺愛又被保護的太好。
天真過頭了。
楚媽媽忽然笑了笑，說不清是欣慰還是嘲諷。
“你果然長大了，知道你爸有錢，所以全心向著他了？挺好，你爸有錢，你是該多哄著他。”
“你怎麼想我都可以，”楚楓哪怕有心理準備，被他媽媽這麼說，心裡還會有點難受，前世他媽沒說過這麼傷他的話，“反正，我不會讓你們合夥欺負我爸了，你們有一群人，他就隻有我。”
家裡這種情況，楚楓沒法兒不向著他爸。
他也想過向著媽媽，提出過五五分。
是媽媽不給他這個機會。
非要把事做絕了。
五五還不夠，還要把他爸做空。
楚楓沒辦法向著媽媽。
“好，”楚媽媽點頭，用一種我早知道的眼神打量楚楓，“我按婚姻法爭取我應得的財產，也侵占到你的利益了嗬，親兒子又怎麼樣，當初不如不生你。”
在電話裡楚楓吼她。
所以楚媽媽今天也是撕破臉的狀態。
簽字，離婚。
老的小的她都不要了。
就這樣。
“”
楚楓用力抿了抿唇：“確實，你都不該生下我。”
“胡說！”楚爸爸抬手摟住兒子肩膀，輕蔑的瞥一眼吳豔霞，“要不是有我兒子，我早八百年就跟你離了，能叫你們一家雞犬升天？”
“！”
這話瞬間激怒楚媽媽。
她冷聲喊：“二十年前我就要跟你離婚，是你不離！楚金源，你硬生生拖了我二十年，我拿你一半財產我應得的，我的青春叫你耗在這兒了！”
她花楚金源的錢就是理所應當。
不圖楚金源肥胖還出軌、媽寶男的這個人。
除了錢還能圖什麼？
她就要撈錢。
該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