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
楚楓換了鞋朝沙發走去，聲線綿啞：“累。”
“有沒有吃飯呢？”小湯圓問。
還是葉檀清的聲音。
基本一模一樣。
一隻發出聲音時會亮藍光的白色湯圓形，智能語音陪聊機器人，就放在沙發抱枕上，屁股還連著充電線。
楚楓已經玩一個多星期了。
他從海大官網下載的新生演講視頻，單獨剪輯出來葉檀清的聲線音色，傳送到小湯圓裡，ai智能生成。
可以唱歌、閒聊以及播放音樂。
之前楚楓吐槽這個東西在國內肯定不火熱。
結果試用下來發現
挺能補缺的。
彌補人類心理創傷缺口。
楚楓坐在沙發裡，雙臂交疊趴在抱枕上，看著不遠處亮燈的機器人，回答他：“吃過了，牛腩飯，不好吃。”
“不好吃？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小湯圓說。
你帶我
你隻是一個ai小機器。
楚楓抿唇，說：“騙人。”
“我怎麼會騙你呢，楚楓，”小湯圓聲音穩的很，跟葉檀清站在新生演講台上的聲音波動一樣，沒有多餘情緒，“我是楚楓最忠誠的伴侶，我喜歡楚楓。”
是葉檀清的聲音。
要是不仔細聽，能以假亂真。
除了一點點的機械雜音。
哪怕知道是假的，楚楓心跳還是空了一拍，他用手腕支著下頜看它，手指輕點在小湯圓頭頂，一下一下。
沉默了一會兒。
楚楓問：“你會想我嗎。”
“當然會，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想念楚楓。”小湯圓說。
“”
機器果然是機器。
葉檀清根本不會說這些。
“哦，”楚楓眼眸從捎帶興味轉為黯然，麵無表情的起身，“洗澡去了，你自己在這兒待著。”
“楚楓帶上我，楚楓抱著我，我想跟楚楓一起去。”
楚楓腳步停頓一下：“你不是葉檀清。”
“楚楓，你不要我了嗎。”
“你要走了嗎，楚楓。”
“楚楓”
“”
靠，不能聽了。
每一句都是葉檀清的聲音。
可又偏偏不是葉檀清！
楚楓再跟它對話，心底的潮濕憋悶就要下雨了。
他想葉檀清。
好想啊。
泡澡的時間有將近一個小時，楚楓才眼眶泛紅的從浴室出來，頭發擦乾，進了臥室，沒理會還在客廳的小機器人。
但是半小時後。
他出來了，趿拉著拖鞋把小湯圓抱進臥室。
就擺在他的枕頭邊。
怕小湯圓是圓的會滾到床底下，楚楓用浴袍把它圍起來，圍了一個圓窩，讓小湯圓能穩固的待在那裡。
臥室裡燈都關了。
楚楓躺下，側身對著小湯圓睡覺。
寂靜內室裡偶爾響起低語。
“”
“葉檀清。”
“我在。”
“”
“葉檀清。”
“楚楓，我在這裡。”
“”
“葉檀清，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一直在呀。”
“”
“葉檀清晚、晚安”
“晚安，楚楓。”
“”
臥室裡，小湯圓的指示燈一閃一閃。
就猶如楚楓的思念懸在天邊。
一閃一閃。
不知道葉檀清看不看得見
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葉檀清。
你都不想我。
你再不回來我就不要你了。
我要拆了你的門窗，把那些抱枕都燒掉。
你回來我也不理你了。
葉檀清
你就是又一次的，把我丟下了。
管你有什麼正當理由。
誰讓你不回來。
葉、檀、清。
“”
“”
與此同時。
某國某市的某個山區秘密基地。
天文台的鋼架被星光照耀，頂端信號塔的射燈在野坡上跳光，一閃一閃。
鋼架不遠處的露台上。
剛結束一天工作，正坐在露台抽煙的男人。
於沉默中，抬頭看。
他望了夜幕星空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能把星星幻視成那一抹，捧著向日葵的男孩身影，男孩不對他笑，男孩一定很生氣了。
“楚楓。”
“你你有沒有想我。”葉檀清喃喃。
“”
隔得太遠，楚楓聽不到。
葉檀清想回家。
家是有楚楓的地方。
想家。
想楚楓。
有沒有可能，思念會化成一條閃爍著銀絲的線，它翻山越嶺，從山穀上空直線往南飛，於夜幕下飛越過無數座城市，躲過霓虹燈牌，衝透夜風，最終抵達海城的某個樓區，刺過玻璃窗找到它的主人。
主人在睡覺，睫毛濡濕。
枕邊擺著小湯圓。
小湯圓，小湯圓。
團團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