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兩人又一塊騎車往顧家方向趕去。
大隊長和羅會計怕耽誤顧家人上班,不好意思一直打攪,吃完早飯聊了幾句便出來了。
幾人在巷子口碰了麵,打算直接去紡織廠。
“剛才建國已經提前去了紡織廠,幫我們和邢科長那邊先打個招呼。”
“那就好。”
往常買碎布頭,邢科長可以不用出麵。
但是這次要談次品布,必須要找他開條子談價格才行。
四人趕到紡織廠時,顧建國已經等在了大門外。
“邢科長上午剛好有空,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你們直接上二樓辦公室找他吧!”
“謝謝建國,那你先去忙你的工作吧。”
“行,有什麼事再叫我。”
四人上了二樓,邢科長果然就在辦公室裡候著。
許久不見,他很是熱情地給幾人泡了茶。
但眉眼間還是藏不住幾分敷衍。
剛才顧建國上來,隻說向陽山大隊的人想要見他一麵,談一談布料供應的事。
他以為還是買碎布頭。
這點小事,其實壓根就不需要來找他,直接去倉庫那邊交錢領走就是了。
可眼下見四人這麼鄭重其事地找過來,他也有些吃不準了。
“顧大隊長,你們這是有彆的事要談?”
大隊長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是啊,上次買的一千米紅色綢布快用完了,我們想著過來請邢科長幫個忙,看看有沒有其他合適的瑕疵布?”
邢科長麵上一怔,神情微微有些吃驚。
“你是說一千米布料全用完了?我記得你們當初買次品布回去不是要做頭花的嗎?”
頭花就那麼一小塊巴掌大的布,能這麼快用完一千米?!
他想不通。
蘇清苒笑笑解釋,“最近我們從滬城百貨大樓那接了筆訂單,用量有點大。”
她一句話說得輕飄飄,卻在邢科長心底掀起了驚濤巨浪。
一個是遠在山窩裡的赤貧生產大隊。
一個是赫赫有名的滬城百貨大樓。
這兩個地方,他無論如何也沒法聯係到一塊。
上次來的時候,顧家人不是說他們那條件艱苦,窮得快要揭不開鍋了嗎?
怎麼一下子攀上了滬城的百貨大樓!
“你們說的是滬城?滬城的百貨大樓?”
邢科長咬字咬得很重,生怕幾個人聽不清楚。
蘇清苒笑著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滬城的百貨大樓。
這事咱們寧城供銷社的姚主任,還有塑料廠的肖科長都知道,他們二位也在原料供應上給予了我們極大的支持。”
同在一個城市,又打過交道,邢科長對兩人都很熟悉。
既然人家特地提了兩個人的名字,想必這事不會有假。
想到這,邢科長不由得對幾人刮目相看起來。
連忙又起身給幾人續了茶。
隻不過,他們紡織廠生產的布料都是統購統銷,按照本地定量計劃供應。
不像是肖科長的塑料涼鞋不要票,還可以去滬城闖一闖。
他們就算是借此機會認識了滬城那邊,也不能擅自將沒問題的布料賣過去。
想到這,邢科長心頓時涼了半截,稍稍恢複了些理智。
隻剩下單純的羨慕了。
“真沒想到,你們這麼短的時間,就把大隊的副業做到了滬城,實在令人佩服。”
蘇清苒笑了笑,“邢科長過獎了,其實我們之所以能把頭花賣到滬城,還多虧了邢科長的支持,要不是有你們供的布料,我們也沒機會促成訂單。”
顧逍從旁附和,“沒錯,上次我們在滬城的時候,和對方領導提過咱們紡織廠。
他對咱們廠印象很深刻,誇咱們的紡織廠是寧城本地第一大廠,美名遠揚。”
邢科長知道兩人這是在拍馬屁,聽起來卻莫名舒坦。
“隻是可惜啊,我們是沒有機會跟他們合作了!”
蘇清苒笑道:“怎麼會?咱們廠生產的紅綢布已經變成頭花,掛在了滬城百貨大樓的櫃台上,此刻正在被顧客們選購,這也算是一種合作呀。”
邢科長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滬城百貨大樓搶購頭花的熱鬨場麵。
驕傲感油然而生,“小蘇同誌說得沒錯,這也算是一種合作!
對了,上次你們買的那批紅綢布,一模一樣的品質,我們還有另外兩個顏色。
前段時間剛被服裝廠退貨回來,其實這兩個顏色淺瑕疵沒那麼明顯,你們要不要看看?”
邢科長說完,已經飛快把兩個顏色的次品布樣品拿了出來。
“這裡各有一米樣品,你們可以先看看品質,這兩個顏色分彆有一千多米呢。”
幾人低頭一看,一個是粉色,另外一個是白色。
大隊長和羅會計很失望。
粉色尚且勉強能用在彆的頭花上,但是也用不了那麼多,更解決不了新娘頭花的原料問題。
而這個白色,那就更不用說了。
誰家姑娘結婚會戴白色的頭花啊?
“邢科長,我們想要大紅色,還有其他次品料子有紅色嗎?”
邢科長搖了搖頭,“剛才你們來之前我已經看過了,一匹大紅都沒有了。”
兩人頓時傻了眼,“小蘇你看,這可怎麼辦?”
蘇清苒把料子拿在手裡摸了摸。
“邢科長,這白色和粉色的價錢是否和之前大紅一樣?還是能便宜些?”
“粉色和大紅是一個價,這白色倒是能便宜些。
實不相瞞,像這種本白色,我們在生產的時候隻需要把坯布前處理做好,再來一道後整定型即可。
中間不需要經過染色工藝,也不用投放染料進缸,所以成本要低一些。”
蘇清苒大致聽明白了。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把這一千米的本白色重新進缸染成大紅色,也是可以的,對嗎?”
邢科長傻了眼,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等著他。
她問的是價格,他回答的也是價格,怎麼突然要去改色了?
一個人的腦子怎麼能靈活成這樣?
更何況她還是個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