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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淵宗在天南洲大陸的西方,從鬼域跑到天南洲,幾乎是直接橫穿了整塊版圖。
好在永岩長老這回忙著稟報許守靖的事,壓根沒管帶過去的弟子,隻是稍微花了點時間,就趕回了宗門。
煙嵐雲岫,山峰林立。
天穹上漂著許多樣式各異的浮島,浮島上搭建的建築多是以‘紅靈木’為主,其特點在於彙聚靈氣快、抗風能力強,乃是開宗立派的不二之選。
從天淵山下的湖泊密道一路向上,穿過狹窄陡峭的山路,最終在刻著‘天淵宗’三個大字的巨石前停下。
永岩長老回到宗門時,發現大多數宗門弟子已經整裝待發,不僅穿上了統一分發的法袍,手上拿著的仙器也都升了好幾個檔次。
他偏頭看了眼還在磨刀煉丹的一些弟子,心中暗道:看來宗主這是下定決心要攻打長河蘇氏了。
不行,必須立刻把許守靖的消息報告給宗主!
這麼想著,永岩長老連跑上前行禮的弟子都沒搭理,腳踩靈氣衝天而起,直奔天穹之上最高的那座浮島。
最高處浮島的建築隻有一個富麗堂皇的大殿,通過窗戶紙,隱隱能看到裡麵搖曳的燭火,和一個渾身冒著黑氣的影子。
永岩跪伏在階梯下行禮,聲音低沉道:
“宗主,許守靖跑了。”
大殿內人影的呼吸微微一頓,緊接著一股足以將萬年靈樹壓彎的靈壓吹襲而來。
“哢吱”一聲,隔扇門無人觸碰,卻自然敞開。
一隻被道袍遮掩的鞋子跨過了門檻兒,永岩長老抬頭一看,荼禦仙尊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透過門縫,隱隱可以看到室內靈台上供奉著一杆漆黑重槍。
荼禦仙尊瞥了永岩長老一眼,正視著前方,冷聲道:
“本尊派你跟文瀚過去,就是要保證萬無一失……許守靖手段再多,也不過是一介龍門境罷了,難不成還能跨兩個境界反殺不成,文瀚呢?”
永岩長老瑟瑟發抖了一陣子,一邊偷偷觀察著荼禦仙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道:
“文瀚……戰死了。”
“什麼?!”
果不其然,荼禦仙尊當場就炸了,怒目圓睜地道:
“你們兩個廢物還真被一個龍門境反殺了?”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
永岩長老爆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瘋狂搖頭道:
“本來許守靖已經是屬下的囊中之物……但是半途殺出來了個仇璿璣,一手鳳凰之火能夠灼燒神魂,簡直是天克文瀚……那時我又被鬼妖拖住腳步無法支援,隻能眼睜睜看著文瀚戰死……”
荼禦仙尊滿頭黑線,偏頭看著一臉淩亂的永岩長老,抬手製止了他:
“說清楚,什麼仇璿璣?她是弦月境?”
“額……”永岩長老搖了搖頭,小聲道:“初入重霄不久……”
荼禦仙尊又問:“那她身上是有什麼弑神仙武?比許守靖那杆槍還厲害?”
永岩長老遲疑了下,還是搖了搖頭:
“仇璿璣主修術法,並未見到有法器傍身。”
荼禦仙尊頓時怒了:“既無法器傍身,也不是什麼逆天大能。你們兩個天璿期的,連一個初入重霄的小輩都奈何不了,居然還敢有臉回來!”
永岩長老嚇得往後蹲了幾步,連忙擺手道:
“不是,宗主你聽我解釋!”
荼禦仙尊冷眼抱臂:“本尊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給我解釋。”
永岩長老長舒了一口氣,暗自思索了下,低聲道:
“仇璿璣這名字……宗主你就沒覺得有點耳熟?比如六年前……以一敵二之類的……”
“沒有。”荼禦仙尊冷哼了一聲,臉色逐漸沉了下來:“你的解釋就是這個?”
“……”永岩長老。
好吧,涅槃境以一敵二還碾壓的戰績,在一般修士上確實挺值得吹噓的,但對於弦月境來說,隻是可有可無的玩鬨,上不得台麵。
唉,還是有代溝。
永岩長老一咬牙,換了個切入點解釋:
“那仇璿璣涅槃境之時便能越級殺人,以一敵二不在話下,宗主您可能沒聽說過,不過我等經常外出為弟子護道,卻是略有耳聞。仇璿璣天賦非凡,還曾經掌握一朝之運,最重要的……她是龍玉門的門徒!”
荼禦仙尊瞳孔微凝,臉上的嚴寒逐漸鬆緩,沉思了片刻,低聲道:
“你說……那仇璿璣是龍玉門的弟子?”
永岩長老暗忖自己保住了一條小命,緩緩開口道:
“千真萬確,並且她拜入龍玉門的條件,還是嫁給許守靖為妻。”
荼禦仙尊眉頭一挑,嘖嘖稱奇:
“居然還有如此古板的宗門,還真是少見……如果你所言不假,結合隱世大宗的特點來看,龍玉門應該並非杜撰,而是真的存在了。”
重點就在這裡啊……永岩長老暗暗點了點頭,一臉鄭重地道:
“宗主,那我們該怎麼辦?還要攻打長河蘇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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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禦仙尊瞥了他一眼,淡然一笑:“為何不呢?無論他龍玉門存在與否,跟我天淵宗要拿下長河蘇氏,有何關係?”
……有何關係?
永岩長老滿臉愕然,暗道:宗主你是失憶了嗎?人家宗門少主的仙武還在你屋裡供著呢,之前還三番五次要置許守靖於死地,如果龍玉門當真存在,就算為了麵子也要找你討個說法的吧。
更何況……你現在要攻打的長河蘇氏,雖然沒落已是必然的趨勢,但人家好歹還互相聯姻著呢,就這樣不管不顧的打過去,真的好嗎?
永岩長老猜不透荼禦仙尊的心思,猶豫了下,試探道:
“宗主……您就不怕,長河蘇氏請龍玉門當外援?”
荼禦仙尊鎮靜自若,絲毫沒有把永岩長老的話放在心上:
“今時不同往日,隻要有‘那位’大人在,就算那虛無縹緲的龍玉門,背後站著軒陽境的大能,也不過一捧塵土,揮之即滅的存在。”
那位……大人?
永岩長老滿眼疑惑,他開始聽不懂荼禦仙尊的話了。
不過,荼禦仙尊明顯也沒想讓永岩聽懂,見對方沉默,隻是輕咳了一聲:
“具體細節你不需要懂,攻打長河蘇氏的計劃不變,就在明日鶴軒與景龍趕到之後出發,你下去吧。”
永岩長老心頭一震,暗忖這回宗主是下了血本,勢必要將長河蘇氏滅族了……
鶴軒長老與景龍長老,乃是與荼禦仙尊一同開宗立派的天淵宗先驅,所謂‘一門三弦月’指的就是這三位。
如果隻是拿下區區一個長河蘇氏,其實完全沒必要調出天淵宗的全部底蘊。
之前天淵宗表麵上與長河蘇氏相互製衡,其實和蘇都三江大陣壓根沒關係,更多的是因為蘇燼本人的威懾。
如今長河蘇氏唯一的威懾不在,這回是難免會被斬草除根咯……
永岩長老隻當自己是個吃瓜群眾,再次朝著荼禦仙尊行了一禮,默默退了下去。
——
轟隆——
天穹之頂雷雲化霧,在暴雨和陰霾的籠罩下,青色的蘇都變成了一座暗不見天日的死城。
街道上房屋門舍緊閉,屋簷棱角掛著不少潔白的提燈,從三江大陣的出口一直走到通往長河蘇氏的大山,一路上竟是沒有半個人影。
時隔近五旬,再一次踏上長河蘇氏的舊土,許守靖的心情卻有些沉重。
仇璿璣並沒有向他解釋過多,但隻要看到下方蘇都那不同尋常的氛圍,也能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反倒是一直以來都比較敏銳的蘇浣清,這時候偏偏隻顧著悶頭往前飛,壓根沒有對蘇都的奇怪景象提出質疑。
是沒有察覺到嗎?還是說……隱約猜到了,但不願意麵對。
許守靖把握不準蘇浣清此刻的心思,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出聲打擾。
三人一路無言,跨過重重山脈,最終降落在了長河蘇氏的青石道路上。
與蘇都一樣,街頭看不到半個人影。不僅如此,煉丹房、煉器室、甚至連輪班守門的護衛,竟然也都早早的關門封鎖。
這下,就算蘇浣清再急著去見蘇燼,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長河蘇氏的異常景象了。
她偏頭看著仇璿璣,低聲詢問:
“長河蘇氏的弟子呢?”
話音落下,儘管蘇浣清儘力在保持平和了,可惜她那僵硬的麵部表情,還是將她此刻的心情完全出賣。
仇璿璣抬眼看向前方:“都在蘇府。”
蘇浣清點了點頭,這會兒也不禦劍了,比起剛才急匆匆的樣子,甚至有點在刻意拖慢自己的速度。
許守靖看著蘇浣清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猶豫了片刻,打算上去開解她兩句。
“浣……”
他才剛剛張口,就被一旁的仇璿璣給攔下了。
許守靖略顯疑惑地看著仇璿璣,後者盯著他的眼睛,默然搖了搖頭。
意思也很明顯。
終歸,是要讓她自己去麵對。
許守靖明白這個道理,也很清楚這時候出言起不到任何作用,儘管有些不甘心,那隻抬到一半的手還是慢慢地放下了。
長河蘇氏大門到蘇府的這一段路並不長,就算走得再慢,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等到到了蘇府前的那條熟悉的煉丹街,總算是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隻不過,與上回人擠人來看許守靖打擂不同,這次幾乎所有的蘇氏弟子都身著一襲白裝,披麻戴孝,對著蘇府的方向深深的低下了頭。
“嗚嗚嗚……”
人群中隱隱傳出了女修與幼年弟子的哭聲,還有幾名不肯展現自己軟弱的蘇氏男修,在偷偷地抹眼淚。
蘇浣清的腳步十分沉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如何,看著眼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駐足了許久沒能出聲。
“啊……蘇,蘇師姐,嗚嗚嗚……”有人發現了許守靖三人,於是哭得更凶了。
秦萱冰聽到了蘇浣清的名字,立刻從一堆白衣弟子中鑽了出來。
她一路小跑到蘇浣清身邊,臉上帶著淚痕,梨花帶雨地說道:
“師姐……師姐,蘇尊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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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浣清沒有回答,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冰冷到讓人懷疑她是不是連自己父親死了,都沒有心理波動的無情女子。
但她的呼吸卻與表情上的冷漠截然相反,短促中帶著三分彷徨,幾乎是一步一頓的在人潮中穿行。
許守靖一言不發的在後麵跟著,仇璿璣則是停留在了原地,目送二人離去。
蘇府的外麵堆滿了長河蘇氏的弟子,可蘇府的裡麵就隻有蘇家的人才能進入了。
才剛剛跨過門檻兒,一股菊花香便撲麵而來。
許守靖看到自己做客過的正廳,此時被布置得莊重肅穆,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白色的花簾、牆上的紮花牌,靈桌與黑紗、以及一堆供奉的物品。
最重要的……是那個異常顯眼的‘奠’字,和下麵那塊相當趕工的靈牌。
“長河蘇氏第一千零十二位家主蘇燼之靈位”
轟隆——
暴雨的勢頭似乎又大了些,刺眼的雷霆將陰暗的蘇府照亮。
蘇浣清站在庭院裡,渾身被雨水浸濕,纖薄的紗衣透出了膚色,烏黑的發絲黏在了臉頰與嘴角……
她顧不上自己的儀容,隻是定定地看著那塊靈牌,一言不發,一聲不吭,沉默到讓人擔心。
此時此刻,蘇浣清突然想起了薑容月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就算是修士,時間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充足。」
「那些被你當做日常中理所當然的事情,很可能會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僅僅一次的擦肩而過,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當時,蘇浣清還回答說“我記住了”,現在她才發現,其實自己根本沒有記住,甚至一點覺悟都沒有做。
自孩童記事起,蘇浣清就從來沒有過‘父母’這個概念。
大哥雖然經常會在她麵前談起,但對於蘇浣清來說,在二十歲之前,‘父親’這個詞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所以,在蘇燼因為受傷回到蘇氏繼承族長之位時,蘇浣清才會對他那麼冷淡。
既然你二十多年都對我不管不顧,事到如今還對我那麼好做什麼?
蘇浣清一直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她認為自己並不需要和蘇燼和解,繼續像以往一樣生活就夠了。
可就在半天之前,許守靖卻告訴她,其實蘇燼並不是你想象中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有苦衷。
蘇浣清從來不會懷疑許守靖話中真假,她隻是有些彷徨和無助,原來一直錯的那個人是自己……
是她鬨脾氣,根本沒有給過蘇燼解釋的機會;也是她始終板著臉,沒有給予蘇燼過一次父親的尊重。
然而就是這樣,蘇燼仍然在儘心儘力的對她好,甚至被掛上了‘女兒奴’的名號。
到了今天,誤會終於揭開,總算能夠將父女關係邁向下一步了。
結果卻……
“我甚至從來沒有開口叫您一聲爹……”蘇浣清聲音嘶啞地說道。
她已經分不清,自己臉上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了。
“……我也沒有機會再叫您爹了,對嗎?”
蘇浣清終於崩潰了,身子一軟,幾乎是以快要暈倒的架勢跪在了地。
“浣清!”許守靖立刻反應了過來,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蘇浣清被動地靠在許守靖的懷裡,她似乎總算找到了宣泄口,那些壓抑的感情跟隨著淚水奔湧而出。
“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那些……”
她埋首在許守靖的肩頭,一拳一拳地往他的胸口捶打。
“如果不告訴我那些……我就不會……就不會嗚嗚……”
許守靖摟緊了蘇浣清的嬌軀,雨水帶來的濕身福利相當旖旎,但他此刻卻沒有半點心思欣賞。
在他胸口捶打的每一拳都很輕,輕到甚至感覺不到衝擊力;可每一拳又很重,重到胸口悶到生疼。
暴雨不停,嘈雜的雨聲掩蓋了些許哭泣。
許守靖垂著眼簾,也沒有出言安慰,隻是靜靜地摟著蘇浣清,直到她停止了哭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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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點文青了哈……這章想寫好真的難,這是一個關於蘇浣清的重要轉折點,可惜以我的筆力有點駕馭不好……
順帶一提,這章發的時候是4200,寫完的時候是4600,也就是說讓你們白嫖了400字,算是對延時的一些補償吧……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