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姣耐心聽完徐華瑜的話,目光沉沉的看向跪倒一片的奴仆們,“可是真有此事?”
吳姨娘低垂著頭,眼珠輕轉,再仰起臉時,眼淚已無聲落下。
“夫人!妾冤枉啊!!!”
吳姨娘拎著手帕擦著眼淚,“您知道的,妾從前失了個孩子。好不容易得了華瑜,妾又怎麼可能虐待他呢?”
“妾哪裡舍得?”
“妾隻是不想失去他,將他看得太緊了些罷了。沒想到華瑜竟會說出這樣的話,嗚……妾、妾真的……”
“夫人若是不信妾,大可詢問院裡的人,妾平日待華瑜如何?”
吳姨娘雖是哽咽哭訴著,可眼眸中卻藏著篤定。
徐華瑜對這些下人怎麼樣,她再是清楚不過。
這幫子下人又不真是什麼下賤胚子,被徐華瑜扇了左臉扇右臉,還要湊上去幫他說話。
舒姣微微頷首,“你們來說,平日吳姨娘和二少爺是如何相處的?”
“夫人!吳姨娘對二少爺關愛有加,時時陪伴啊!”
就衝二少爺扣了她半年月錢,她今兒也不可能讓二少爺占上風!
“是啊夫人!二少爺就是多咳嗽一聲,吳姨娘都得過問幾句。平時並沒有絲毫虐待二少爺。”
就衝二少爺罰她跪了一宿,險些讓她腿腳出毛病,她也不可能幫二少爺!
“夫人,姨娘不讓二少爺吃飯,那是大夫說的。大夫叫二少爺吃清淡些,少食多餐,少飲茶,姨娘真真都是為了二少爺的身體著想啊!”
就衝二少爺……
啊~不對。整叉了。她本來就是吳姨娘的人,當然不可能幫徐華瑜說話。
“夫人!”
吳姨娘抽噎兩聲,“妾身從此分明了吧?妾身沒想到,精心撫養華瑜,卻叫他怨恨於妾,還毆打妾……”
說著說著,吳姨娘又是眼淚汪汪。
徐華瑜看得是目瞪口呆。
反應過來之後,胸口便燎起一陣怒火,“你們這群賤婢!當著夫人的麵竟敢撒謊!”
他猛得站起身來,“綠袖,綠袖,你不是親眼看見的嗎?吳姨娘那晚掐著我脖子,險些把我掐死!你說話啊!”
人群中,著綠衣的婢女眸中劃過一抹怨恨。
聽見徐華瑜點名,她二話沒說,“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
綠袖:“二少爺,您彆難為奴婢。夫人在這,奴婢哪敢撒謊?奴婢知道,您是不滿吳姨娘管著您,不叫您讀書。”
“可姨娘真是為了您身體著想!”
“雖然在吳姨娘膝下,您日子是過的不比從前被夫人管著時那般好,可吳姨娘待您也是用了真心,手頭上的好東西都給您了……”
二少爺。
哼!
她是看到吳姨娘掐著徐華瑜,當時她還挺心疼徐華瑜,落到吳姨娘這麼個瘋子手頭。
可是呢?
可徐華瑜見她心軟好說話,回回都使喚她。甭管是不是該她乾的事,都叫她去乾。賞錢沒有也就罷了,稍不小心,月錢還得被扣。
一旦徐華瑜心情不好,便要想方設法的尋她的錯處,動輒打罵罰跪。
她當時就不該心疼。
徐華瑜就該和吳姨娘湊一塊兒,這母子倆互相磋磨去吧。
聽見綠袖這話,吳姨娘瞬間又來了靈感,立馬哭得更大聲了,“嗚嗚嗚……原來如此!”
“華瑜,你是覺著,姨娘給你的待遇,遠不如夫人給的,嫌棄我,才想汙蔑我、撇下我,好重新被夫人撫養。”
“你早說便是。”
“早說,我便早早稟明了夫人,叫你回去便是。何苦來這麼一遭啊~~~~”
哦豁~
毆打養母這事兒還沒過去,又被扣上嫌貧愛富、貪圖榮華富貴的帽子。
徐華瑜的名聲,眼下隻怕已經超過他爹,成為新一代紈絝界貓憎狗嫌的“明日之星”!
“不是!”
徐華瑜立馬搖頭。
雖然他心裡確實很嫌棄吳姨娘給的待遇不如原主,但這事兒肯定不能放在明麵上來啊!
可惜,他想解釋,吳姨娘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乘勝追擊懂不懂啊?
“好了。”
吳姨娘歎息著,臉上滿是失望和悲傷的搖頭,“前些日子,我聽你提起大少爺時,言辭頗為怨憤不滿。我隻當你是羨慕,原來你是嫉恨。”
“罷了罷了。”
“夫人,華瑜妾是養不了了。妾家貧,怕是滿足不了二少爺的胃口。他想走,妾放手成全便是。”
徐華瑜愣在原地。
今日不是他吃了虧,他要賣慘,狀告吳姨娘嗎?
怎麼三言兩語下來,反倒都成他的錯了?
他才是被針紮的那一個,是日日受委屈的那一個,是隔三差五都有生命危險的那一個!
舒姣表麵麵無表情,內心瘋狂鼓掌。
鼓掌ig 。
她宣布,本屆最佳v——吳姨娘!
先是不敬汙蔑嫡母,後是不孝毆打養母,又嫌貧愛富,頗多算計,眼下吳姨娘又給他按了個“嫉恨兄長”的名頭。
不孝不悌,不善不良,無德無禮,無心無情。
這名聲,盛京各府上,誰聽了怕是都隻會搖頭,然後道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徐修信不是個好的,徐華瑜也不是個好的。
至於為什麼徐華晟和徐華芷好?
那當然是因為他們兄妹倆有個品德高尚、賢良溫淑的好母親啊!
舒姣想著,“無比憂愁”的皺起眉頭,“華瑜,你如今怎麼變成這樣的人?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母親,我……是姨娘用針……”
徐華瑜神色急切。
他明白,今天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他麻煩就大了。
“好了。”
舒姣擺了擺手,“吳姨娘受委屈了。”
一句話,便給今日的鬨劇定了性。
“隻是雖然華瑜有錯,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手啊!華瑜還隻是個孩子,身體又不好……”
你用針紮人那事兒,不提就當不存在。但你打人這事兒,得趕緊找個借口洗乾淨。
不然就是你倆都有錯,本夫人就隻能各打五十大板了。
吳姨娘雖然沒跟舒姣競爭過什麼,但好歹當初也是當過寵妾的,聽個話還是能聽明白。
當即她便道:“夫人,實在怪不得妾。妾去提醒二少爺,說他那書讀了好些時候,該歇歇了。哪知二少爺,一下子便拎起硯台砸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