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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京乃九州之會、人族之核,關乎天下的大事、要事每日不知要在這發生多少起。
但哪怕在神京,過年也是最大的事。
提早確認了一個月內不太會有差遣後,洪範安頓好沈鴻等人,於年前獨自回往金海,與提前從西京出發的劉嬸等人彙合。
春聯、團圓、歡宴……
正和三十一年的尾聲在煙花爆竹的喧囂中燃燼。
這一年有頗多變化。
金海城建起了開明行的首個分部,累計擁有超過兩千把燧發火槍與二十門新式野戰炮;洪家新增了七位貫通,算上洪範自百勝軍帶回的力量,貫通總數超過一百二十人;洪赦與洪烈二人長期持有明神與赤麵狻猊,與先天火行靈氣漸漸親和,先後突破至天人交感。
正和三十二年元宵之後,洪範設計的三種新槍經過幾次試做迅速定型生產。
因是首開先河,新品未經反複打磨,而是通過後續使用的反饋逐步改善;即便如此,新槍的性能已有非凡跨越。
鋼製膛線後裝擊針步槍的扳機成功率超過九成,有效射程達到三百米,射速十發每分鐘。
左輪手槍輕便可靠,雖然裝彈麻煩,但帶上兩把就能連射十發,火力可謂質變。
至於結實耐操的雙發霰彈槍則主要為武者中近距離作戰設計,使用滑膛槍管和膨脹鉛彈頭;考慮到黑火藥爆速將槍口初速限製在四百米每秒,錢宏特意采用十五毫米口徑六十克重彈丸搭配超量黑火藥裝藥,雖然百米外沒啥準頭,但槍口動能足足搞到了四千八百焦耳,是16步槍的三倍……
西京早春的驕陽之下,洪範試射三輪,見三層皮甲在暴擊下穿透炸裂,仿佛從這些造物上看到了前世的幻景。
他旋即決定不計代價地補貼第一批產品,務求最快速度跑通產線,將它們及早送入涼州邊疆民眾的手中。
在眾多金行武者的投入下,開明行在二月十五前便趕出過百產量,大部分優先送往金海城試用,受到廣泛好評。
三月初三,洪府演武場。
偌大靶場周圍堆了三米高的防流彈坡,朱衣騎重甲配槍林立場下。
“你回來前族裡就一直在演練新槍用法。二月底洪博帶隊往大沼走了一遭,實戰裡多次在二百米外重傷蛇人,百米距離有機會一擊致命,再加上換彈迅速,新槍效能應有舊槍的十倍。”
觀禮台上,洪武湊身對洪範說道,難掩感慨。
“從前野戰我們五比一能相持,有燧發槍以後二比一有優勢,如今小規模遭遇戰一比三可穩勝。”
哨聲響起,貫通巔峰的徐庭作為代表演武。
雙手握持霰彈槍,他步行連續腰射,試後坐力如無物。
十米外兩個厚三十公分的硬木靶在獨頭彈下脆弱如紙,左右炸開。
甩槍橫腰,徐庭一把抽緊槍帶,隨後自腰側拔出兩把左輪,在快速行進中左右開弓,二秒十射中十個鐵板靶,清脆錚鳴疾若一線。
餘音未散,重斧已自背後抽出。
徐庭借衝鋒之勢回旋劈斬,橫斷最後三個木人靶。
演武場內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西京送來的標配霰彈洪博在蛇人身上試過了,除非貼身開火否則殺傷效果一般,但重型獨頭彈的威力著實有些狠。”
洪武鼓著掌,在嘈雜中略略放大音量。
“三祭、四祭蛇人的力量與生命力驚人,從前隻能用渾然武者對付,但有了重型霰彈槍,我估計三個默契配合的貫通境足以穩穩拿下。”
洪範聞言頷首。
大華上層社會對火器向來不屑,主要原因就是槍械對中高階武者的威脅太有限。
渾然武者的反射速度普遍低於四十毫秒,能在近百公裡時速奔跑中保持高靈活性,這毫無疑問超出了凡人瞄準能力的上限。
但蛇人最突出的鱗甲和生命力恰好都與槍械最過剩的威力對衝——須知五千焦的槍口動能換個鋼彈頭都足以單發獵象了。
“族裡現下不缺錢,我與阿勝討論過,打算以後給家兵全麵配置新式長槍,貫通以上則標配一把雙管霰彈槍與兩把左輪;另外族學也新增射擊科目,從十五歲開始教起……”
洪武細細報陳,注意到洪範極少見地展露出疲態。
徐庭已經退場。
更多武者又用金海本地改良的特種槍械演示了多種射擊技術。
火行、雷行武者所用的特製左輪直接以真氣擊發,不需要扳機、擊針和火帽等結構,貫通熟手可以做到兩秒填滿五發彈巢,若非黑火藥發射次數太多容易炸膛,短時間內能維持半自動步槍的射速。
水行武者可以快速冷卻、清理槍管,一般追求長時間持續火力投射,拉扯風箏。
金行武者人槍一體,能掌握每一道膛線的具體情況並即時修補調整,所以往往使用長管步槍,在三百米外精確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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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洪範在雄光院家宴金海城守備胡昂與沙口衛所將軍楚猛,亥時見了高俊俠、崔玉堂、遲心赤、鄭芙蕖等等好友,子時啟程趕回西京。
次日清早,當他在開明行的會議室坐下,新型槍械的商業預案已陳列在桌前。
【一、後裝擊發步槍
製造成本
材料:鍛鐵槍管、核桃楸木槍托、擊發機構
人工:熟練槍匠50工時
總成本:5兩(白銀)
零售價:10兩
二、左輪手槍
製造成本
材料:轉輪彈巢、合金槍管
人工:熟練槍匠25工時
總成本:3兩5錢(白銀)
零售價:7兩
三、雙管霰彈槍
製造成本
材料:鍛鐵槍管、白樺木槍托、擊發機構
人工:熟練槍匠40工時
總成本:4兩(白銀)
售價:7兩
四、高端化方案
材料:玄鐵槍管、檀木雕刻槍托、金銀裝飾
人工:頂尖槍匠200工時
成本:過100兩(白銀)
定製價格:180兩以上……】
會議的前一個時辰董事們審議通過商業預案,之後又商討了洪範提出的《在涼州全麵搜羅雇傭金行武者人才的計劃》。
午時在興盛堂的雅間,洪範見了廖正豪、呂雲師,以及他倆在涼州大營的頂頭上司,從三品指揮同知陸智淵。
陸智淵是老牌元磁,為人豪爽寬厚,是故與血戰升遷的廖正豪頗為相得,而呂雲師則因祖父與陸有舊,也順勢歸入其派係。
因為有廖正豪提前遞話,這桌飯吃得彆開生麵。
陸指揮久在軍旅,一愛飲酒二愛吹b,對敢吹能吹的人格外高看一眼。
雖然西京這塊敢輕視熾星的人早不存在,但考慮到洪範的年紀與閱曆,他起初並未視其為“對手”。
一瓶火翡翠燒入肚腸,陸智淵從沈摩耶少時被長兄背棄於蛇人戰亂起手,一路說過祝湛然中年時期深藏在假正經背後的三段情事,還有許龜年在關奇邁上位之前如何對劉修、劉銳相送的花魁來者不拒……
誰知洪範微微一笑早有準備。
輕呷一口陳酒,他用風雲頂的風暴嵐山與風間客的天人五衰作墊場,之後依次提了自己親見過的六位武聖,重點描寫了萬歸徹如何一人斬儘蟲潮……
一番雲山霧繞下來,彆說廖正豪、呂雲師目瞪口呆端坐得像倆未識字的蒙童,連陸智淵都聽得一愣一愣,把已到嘴邊的“蔣啖虎踢館飛霞宗”逸聞咽回肚裡。
這頓飯吃得四人都大開眼界,以至於涼州大營與開明行的後續合作隻用了一碗醒酒湯的功夫就順利談妥,批量采購的價格被定在零售的九成。
飯後,陽光暖融。
鹹尊橋兩岸柳絮飄搖如雪,散入春風。
洪範沒空休息,隻在興盛堂沐浴除去一身酒氣便趕赴器作監迎接賀州過來的雷酸汞技術團隊……
······
三月廿三,金海城告彆凜冬留下的最後一抹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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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門,三位洪家朱衣騎率領的獵隊在晨曦下歸來,駝牛背上背滿了蛇皮、蛇血、蛇膽,以及大沼特產的草藥。
“唉,老熊早知道我也學你咬咬牙把新槍配上,攏共十五兩銀子給你掙了足足四頭蛇人。”
一位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駕著牛車悔不當初。
“就靠這把燧發老槍,換彈慢又打不準,我和你們誰都搶不過啊!”
“你小子喜新厭舊——半年前你猴急火燎買它的時候說的可不是這番話。”
老熊騎在馬上,把雙管霰彈槍愛惜地抱在懷裡摩挲。
“一頭蛇人的鱗皮能出三套皮甲,可惜我手沒穩住打壞了皮子,估摸得折三成價。”
他故作可惜,實為嘚瑟。
“手穩不住就多練。”
一人策馬從隊伍後頭上來,卻是領隊的洪傑。
“啥時候你們敢放蛇人到三丈內打它眼睛,你的槍法和膽氣就成了……”
他作為隊伍中修為最高者,單人與一頭二祭蛇人放對,兩發獨頭彈出去轟碎了後者的腦殼。
“自從二少搞出了火槍,景況是大不同了。”
城頭之上,洪武一身錦袍手按雉堞,聽著風中飄來的話語。
“從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金海沙漠以北百裡內的五個蛇人部落全部內遷,大沼外緣到處是遊蕩的我族獵隊。”
“時局著實可喜,但也不可忘未雨綢繆。”
一旁的鄭準開口道。
“鄭公不需點我,年後族議已過,北城牆混凝土硬化工程的一應開銷就由我洪家包了。”
洪武失笑,而鄭準聞言大喜,拱手連連。
今日官衙休沐,兩人又並肩走了半刻鐘,各自乘馬車歸家。
洪府外的長巷裡,炮仗留下的細碎紅紙散了滿地,邊上還堆著流水席未撤完的桌椅。
就在三日前——正和三十二年三月廿,洪家先家主洪堅的第四個忌日——洪武大開宗祠祭祀,之後當場宣布將家主之職責傳給侄子洪勝。
事發突然,卻也順理成章。
重擔驟去,洪武輕鬆之餘反覺心頭空落,之後兩日雖照常上衙辦差,卻連多年來兢兢業業早已習慣的城判職責也不再能提起興趣。
他叫住馬車,從側門進了族居。
第一排正中的老屋被拆到地基,四邊搭了一半的框架用的是上好的杉木。
隔了兩排院落的族學正在授課,築基拳的號子連續不停。
幽微槍聲自位置最偏僻的新靶場裡升起,擊中蒼空的腹腔。
洪武負手轉過牆角,斜裡猛聽得鼎沸人聲,緊跟著一道陡然截斷的慘烈豬叫。
就在這時,他發空的腦海裡冷不丁躥出個念頭。
【此生再沒有更合適的時候了。】
次日,洪武先通告族內,再遣人去訂了棺材,隨後帶著洪範先前送回的焚中丹自鎖於鐵屋閉關。
往後的金海城日日有雨,澆在洪府內的鐵屋上蒸騰出白色煙霞。
直到四月十三,上過漆的棺槨早送到府上,終有一聲長嘯響徹全城。
鐵屋大開,出關的洪武雖精瘦脫相,眸中卻內蘊神光,已然登上天梯。
此時的洪家坐擁三位先天、兩位天人交感,以及兩把地神兵,已經是完全意義上的頂級豪強,足以與二等世家中的末流掰掰手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