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曦這話狠狠戳到了方明。
他幾乎顧不上鬼氣的折磨，立刻開口道：“當然是！”
於曦輕甩了一下尾巴：“我可不曾聽聞天道喜好殺生，天道隻掌控規則，不參與世間事。”
方明頓住。
很顯然，於曦知道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枯骨？
因為千年前，他們驚恐的發現門內的靈氣下降，天道也不再回應他們，門內實力大減。
但是有人告訴他們，隻要獻祭足夠的生息魂魄，就能換來更強的力量。
一開始他們隻是獻祭牛羊，後來逐漸變為人，從成人一步步的到孩子，最後發現獻祭凡人孩童的效果最好。
而隻靠靈氣修煉的效果，全然沒有獻祭後得到的力量更強。
隻要獻祭數十孩童，他們吸收同樣的靈氣，可能得到的修為卻能翻倍！
門內弟子誰都不想再變為凡人，隻要將凡人視作牛羊豬狗，就能得到更強的修為，何樂不為？
因此他們堯天宗上下才能成功成為五大仙門之一。
後來堯天宗高層都拿到了以純鬼體的魂魄化為的引子，鬼境寒地內的鬼氣又能更一步的增長了他們的修為。
源山派和淞山派是最古老的兩大仙門，但現在他們堯天宗的修士雖然不及淞山派，卻也絕不輸源山派！
多威風啊！
但是他們真的不知道，他們如今信仰的早已不是天道了嗎？
怎麼可能。
早在他們開始拿凡人獻祭的時候就知道了，但是得到力量，走上捷徑的歡喜讓他們刻意忽視了這些。
他們依舊告訴自己，他們的所作所為是為了正道，為了大地繁榮。
變強是為了除魔，而除魔就是正道，所以他們沒有違背初心，他們道心仍在。
“你根本沒有什麼功德。”
於曦的聲音讓已經陷入偏執的方明回神，他努力讓自己從鬼氣的陰寒中保持理智，抬眼就看於曦正冷冷地盯著他道：
“你如今能不死，是歪魔邪道，你自欺欺人還自認為慈悲，你現在送上的祭品，供奉的不是天道，是你們自己，壞事做儘，你卻還想得到上蒼的庇佑和原諒？”
這些話方明一個字都不愛聽，每一個字都在戳穿他的謊言，對他而言都是折磨。
“不，我才是正道，我才是——”
當方明想要反駁於曦時，卻驚恐的發現碎裂的祭壇中，湧出了無數的鬼影，這些鬼影聚集在一起，埋入陰影之間，一寸一寸的向他靠近。
枉死的凡人們被困在此處化為惡鬼，卻還要為殺害他們的人提供力量。
如今祭壇被毀，它們終於能將方明撕碎了。
“不要，不要過來！”
方明慘叫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自己殺了人，謊言下的本能是對厲鬼的恐懼。
可於曦已經鬆開了手，任由他的頭顱沉入血水中。
而鬼影們也一擁而上的湧入血水，將無法斷氣的他無儘侵蝕，直到他痛苦到神魂俱滅徹底消失。
於曦正想離開，誰知道鬼氣中忽然伸出一隻手，刺入了她的心口處。
沒有將她刺傷，隻埋入了什麼東西。
“謝謝。”
有人向她道謝，似是男聲似是女聲，又好像是很多很多人。
她一怔，接著就發現方明身體中有一團咒文，像之前一樣被她吸引了似的，直接鑽進了她的心口。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都沒反應過來。
南靈均臉色都變了，趕緊過來檢查她道：“沒事吧，剛才什麼東西鑽你身體裡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不知道，沒什麼不舒服。”
於曦摸了下胸口，什麼都沒有。
“對了。”南靈均又蹲下身，好奇的盯著於曦的眼睛道：“好神奇啊，你剛才眼睛變成紅色了，可這會兒又變回黑色了。”
“眼睛變成紅色了？”於曦摸了下眼睛，她怎麼不知道她的眼睛還會變色的？
“對啊，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
南靈均並沒有太在意，隻笑眯眯的道：“不過於曦你不管什麼樣都好看！”
她第一次見到於曦的時候就驚為天人了！
於曦聞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古怪：“話說回來，我還沒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我是誰的？”
南靈均噎了一下，很快老實巴交道：
“之前在寒霜秘境的時候我見過你，我當時就特彆喜歡你，後來外麵到處都在傳你，說你手段高超，實力強悍，我就更加喜歡了！而且和你待在一起我會很高興，發自內心的。”
一方麵是因為於曦讓她擺脫了係統的掌控，是她唯一能回去的希望，就算於曦並不知道這些，她依舊很感謝於曦。
另一方麵是待在於曦身邊時真的會很輕鬆，隻是看看於曦笑笑的模樣她也會心情好，可能這也是人和人的緣分。
於曦眨了下眼。
外界都在傳的她？
是那個長相醜陋，滿身眼睛，還吃小孩的她嗎？
於曦和後麵走過來的尊瑾表情都變得更加複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南靈均。
原來南靈均喜好這一口。
突然被兩人注視的南靈均：？
尊瑾看著方明沒了全屍，被惡鬼拉入血池再無複活的可能，才道：
“方明是堯天宗最看重的長老，和淞山派打交道也最多，如今他死了，祭壇也被毀了，堯天宗應當也算是損失慘重，至少短期內，他們不沒辦法再抓孩子們了。”
“我們還是快走吧。”
於曦看著已經粉碎掉的祭壇，趕緊道：“既然這麼嚴重，堯天宗的人恐怕一會兒就要殺過來了。”
要是被堯天宗的人堵在鬼境寒地，她們幾個就真的沒活路了。
南靈均和尊瑾也反應過來了，連忙跟著於曦往外跑。
尊瑾走的時候還不忘用劍將下屬們的衣服串起來，將他們提出這裡。
從傳送陣出去，於曦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將傳送陣毀掉，免得堯天宗的人追上來。
“小曦兒！”
剛毀掉傳送陣，人還沒回頭，先聽到身後傳來了聲音。
於曦轉身，就看鐘弦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到這兒了，臉上都是汗，連著額間的發都濕了。
當看到於曦好好的出現時，他快步上來一把抱住於曦，冰冷的身體都在顫抖。
“我突然就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了，你去哪裡了？你嚇到我了。”
聽著鐘弦帶著恐慌的聲音，於曦也下意識的抱住他的脖子。
她本想說自己沒事，可卻想到了鐘弦魂魄被仙門瓜分奪取的事。
還有那些方明連幾次都承受不住的鬼氣，卻在無時無刻的侵蝕鐘弦的身體。
她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可她還是悶悶的埋首在鐘弦肩頭，溫和出聲，沒讓鐘弦發現異樣的道：
“我沒事的，哥哥，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