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曦入睡後，耳邊忽然傳來紛亂嘈雜的聲音，仿佛有不少人在慘叫。
她睜開眼，眼前卻不是鐘弦的房間，而是一片被冰雪封存，綿切且看不到儘頭的山穀。
這是哪兒？
她向前走了兩步，發現自己的身體很輕很輕，腳踩在地上也沒有實感。
有所猜測的捏了下自己的臉，不痛。
她這是在夢裡？
慘叫與打鬥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離她很近，隱約還能聽到地動山搖的沉悶轟鳴。
朝著聲源方向走，穿過山澗，視野開闊的瞬間，最先看到的是立在半空的鐘弦。
“哥哥？！”
她詫異出聲，可誰都聽不到她的聲音。
此時的鐘弦渾身是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彆人的。
他獨自處於濃鬱的魔氣之間，眸子漆黑，瞳孔卻赤紅，扭曲的咒痕遍布皮膚，將他徹底吞噬，密密麻麻隻是看上一眼都覺得恐怖。
他沒有表情，冷冷地俯視著周遭，仿佛墮落的鬼神，無情且無欲，除了殺戮彆無所求。
這是於曦從未見過的鐘弦。
哪怕是第一次見到的鐘弦，臉上也帶著漫不經心的笑。
鐘弦周圍是五大仙門的人，他們重重包圍鐘弦，提著武器一擁而上。
然而還未靠近，鐘弦周身就湧出大量鬼氣，森冷的鬼氣同魔氣糾纏，挾著濃重的血腥氣，颶風般呼嘯著湧向眾人。
能徒手撕碎人身的怨鬼成群出現，威壓降下，剛剛還人數眾多的仙門弟子瞬間被碾碎了大半。
不過短短的一瞬間，血水淹沒冰麵，屍骸遍布了了視野，鬼魂在屍骸間發出滲人的嘶吼，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
有仙門弟子因為恐懼不敢上前，卻被門內長老一劍刺穿了後心。
“鏟除魔族是天道正義！其他宗門我不管，但你們是我堯天宗弟子，誰敢臨陣脫逃，回去後一律逐出宗門！”
這名長老一開口，眾弟子就算再恐懼，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送死。
於曦下意識看向說話的長老。
他看起來三十來歲，穿著堯天宗長老的服飾，麵相威嚴，但眼間距略短，看著總讓人有些不舒服。
在弟子們向前衝時，他卻往後退了幾步。
與此同時，墟雲宗方向走來一名長老，於曦定睛一看，竟然是張玉成！
張玉成一過來，堯天宗長老立刻笑著伸手，拍拍張玉成肩膀，竟是一副關係極好的態度：“此次多虧了道友提供的怨鬼陣，不然我還真沒辦法讓鐘弦失控。”
張玉成哈哈笑道：“這都是獻祭了河州城之後的好處！”
堯天宗長老長一臉欽佩：“難怪宗主大人會早早命你去用獻祭之術，真是深謀遠慮！這下鐘弦失控，妖獸也被他悉數解決，熾火霓裳是我的了！不過宗主怎麼知道怨鬼陣會對鐘弦有用？”
“在大人眼裡，鐘弦就是隻隨時都能掐死的螻蟻，此次鬼氣失控，這家夥恐怕正生不如死呢。”
張玉成笑眯眯的看著眾仙門弟子前仆後繼的攻擊鐘弦，轉過身道：“我們不用和鐘弦對上，讓這些卑賤的蟲蟻繼續拖延時間，我們去拿寶物。”
於曦震驚的聽著兩人的對話，見他們結伴隱入樹林間，正想追上去，可身體卻猛地一沉，再次睜開了眼睛。
她坐起來，渾身都是汗，發現自己回到了鐘弦的房間，忙焦急地喊道：
“哥哥！”
下一秒，屋外的鐘弦閃身進來，看到於曦滿頭冷汗的樣子也是一怔，還沒來的出聲，於曦已經撲過來抱住了他。
觸碰到鐘弦實體的感覺令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
太好了，哥哥沒有事。
“做噩夢了？”
鐘弦的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放輕聲音，語氣要多溫柔有多溫柔：“不怕不怕，夢都是假的，要不要喝點水？我剛從師父的靈泉裡提了兩桶來。”
“要喝。”於曦仰起頭，聲音脆脆的，臉色也比剛才好了點。
鐘弦看她的情緒穩定多了，這才轉身去找杯子，
於曦看鐘弦邊哼小調邊給她倒水，不由又想起了夢境裡看到的鐘弦。
夢裡的鐘弦孤寂殘暴，和傳聞中一模一樣，但她一時卻無法將他和眼前的鐘弦重合。
“夢到了什麼？”鐘弦將水遞給他，溫聲問道：“噩夢隻要說出來就不嚇人了。”
靈泉水清涼可口，徹底平息了於曦心裡的不安。
她猶豫了下，也沒有欺瞞鐘弦，很快擔憂開口道：“我夢到你去寒霜秘境之後出了事，有人也想搶熾火霓裳……”
鐘弦倒是沒想到於曦夢到的竟然是自己，他揚了下眉，很快笑出聲，滿臉饜足的抱起於曦貼貼：“小曦兒原來這麼喜歡我，夢裡都想著我啊？”
不是，這是重點嗎？
見於曦又要說話，鐘弦親了親她的臉，不在意道：“彆擔心，夢當不得真的，你哥哥我放在仙門那都是高位長老級彆，一般人傷不到我，彆怕，正好天亮了，咱們起床洗漱好不好？”
於曦對上鐘弦彎著的眉眼，到底還是點點頭。
但心裡卻不能不在意。
她也知道夢一般都當不得真，但是這次的夢太真實了。
寒霜秘境、最終拿到熾火霓裳的堯天宗長老，還有獻祭了河州城百姓的張玉成。
如果這場夢是真的，那很可能是她未重生前，鐘弦去寒霜秘境後會發生的事。
就像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重生，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夢到了鐘弦上一世的遭遇，但不管怎麼樣，她都做不到無動於衷。
張玉成已經死了，但曾奪走熾火霓裳的堯天宗長老還活著，指不定又會在寒霜秘境中動什麼手腳。
她知道鐘弦的身體本就要壓不住鬼氣，要是再讓這些躲在暗處的壞東西對鐘弦動手，鐘弦他說不定真的會出事。
於曦去書閣看書的時候還在擔憂，她不可能隻用一個月的時間就修煉到能保護鐘弦的地步，可一時也想不到其他保護鐘弦的辦法。
心裡想著事情，她也沒有浪費寶貴的看書時間，很認真的翻著書，遇到不太明白的就暗暗記下來，準備等鐘弦出來再問他。
鐘弦在確定書閣無人後就進了書閣內的練功房，並叮囑她如果遇到可疑的人靠近就立刻過去找他。
就在於曦專注學習時，忽然聽到了腳步聲，她探頭看去，就見落純熙進入書閣，並直接走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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