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些登基禮儀上的繁瑣事宜，沈玉澤直打哈欠，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此刻在尚書房中的，不止有禮部官員，還有內閣的六位閣員。
首輔海端見到沈玉澤這般模樣，輕咳了一聲。
“殿下，今時不同往日，不可像往日一樣，有那麼重的江湖習氣。”
沈玉澤點了點頭。
“海首輔說得對。”
這句回應，倒是讓在場眾人意外，本以為海端還會被沈玉澤駁斥幾句呢，畢竟沈玉澤最討厭那些禮教。
現在卻是乖乖聽話，著實稀奇。
自認為很了解他的蘇靜嫻，不免也低聲道：“今日怎麼對禮儀之事這麼有耐心？”
“都當皇帝了，又不是什麼十幾歲的小毛孩子，自然得老成持重一些。”沈玉澤說。
聞聽此言，蘇靜嫻的美眸之間，不由得透露出些許欣慰。
真就像一個母親看兒子的眼神。
沈玉澤隻是覺得，海端說的有道理，那就聽。
說的沒道理，那就罵。
人家就是好心提醒一句，就像小的時候父母在吃飯的時候嘮叨，站要有站像，坐要有坐像。
這難道有錯嗎？
要是駁斥，那就不是駁斥了，而是小孩子一樣的任性頂嘴。
當禮部官員提到，要先去祭拜先帝皇陵，沈玉澤卻忽然開口。
“這個環節免了吧。”
內閣幾人都頗為不解。
不說拜天拜地，親爹總得去拜一拜，這沒什麼問題吧。
沈玉澤神色上稍顯無奈，不想和他們解釋。
沈明賢死了嗎？可現在是沒死的狀態，去皇陵拜他確實有點毛病。
海端打算繼續開口勸誡。
沈玉澤抬起手，示意讓他閉嘴。
“諸位，直接祭告列祖列宗即可，其他的一切照舊，規避掉祭拜先帝的環節。”
沈玉澤執意如此，禮部也沒辦法，隻好把此事給刪減了。
蘇靜嫻能夠理解。
前陣子還和沈明賢打了個照麵，登基還得去祭拜他，心裡怪膈應的慌。
登基的黃道吉日也已經選好。
是由張瓷代替欽天監進行占算，為沈玉澤挑選了一個大好的日子，就在四天過後。
在商議完這些事情後，沈玉澤讓蘇靜嫻自已先回扶雲殿待著，而他則是前往萬壽宮。
相較於以前，此地變得清靜許多。
沈玉澤站在宮門前，試著呼喊了幾聲“大哥”，但並未有所回應。
直到，打算推開門，沈玉卿的聲音才響起。
“玉澤，不必進來。”
沈玉澤無奈道：“大哥，我登基的事準備的差不多了，過來和你打聲招呼。”
萬壽宮中，披頭散發的沈玉卿，宛如一隻惡鬼盤坐在地。
臉上卻露出了一抹欣慰笑意。
“這小子，還挺有良心。”
沈玉卿心想了一句，旋即回應道：“那就好好當這個皇帝。”
“你……不出來看看？”
“沒有必要，這裡挺好的，我在這裡能得到一切想要得到的東西，包括那個皇位。”
沈玉卿的語氣中，透著一股清心寡欲。
沈玉澤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這大皇兄，越整越玄乎，自已還生怕他死在裡邊。
不過，通過聲音可以判斷，沈玉卿沒有太過虛弱，反而中氣十足。
起碼可以證明，他的狀態確實不錯。
沈玉澤假意道：“行，那我走了。”
沈玉卿沒有回應。
結果，沈玉澤後退一步，直接用手想要推開萬壽宮的宮門，但好像是什麼都沒有觸碰到。
整個人因此差點往前摔個踉蹌。
當穩住身形，朝前開去，發現沈玉卿正端坐在地上，而周身的場景卻是變成了一座戰場。
披頭散發的沈玉卿回頭看去。
“你這小子，很不聽話，讓你不要進來，你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好奇心會害死貓的。”
沈玉澤撓了撓頭：“這不擔心大哥你嘛……”
“但這又是怎麼回事？”
“幻境禁製？還是類似於乾坤玉那樣的異空間介質？”
沈玉澤自然指的是周身環境。
沈玉卿抬起手，朝著天際指去。
“你抬頭看。”
沈玉澤仰望天幕，嘴裡還在數著數字。
“一……二……三……十一……十二。”
“五……五座城池？”
“十二樓五城？那是白玉京？”
沈玉卿點了點頭，並補充道：“這就是白玉京的全貌，我是用神識窺探到的，而且任何仙人或者飛升者都無法察覺。”
“敢情你自囚萬壽宮，也是發覺到了白玉京的存在？”沈玉澤問道。
“對，我的一切不幸，都是由他們而造成的，但今日的大道境界，也是拜此所賜。”
“可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大概，是我意識到人的神識可以超脫天地的那一刻。”
超脫天地？
也就是說，他的神識，已經淩駕於白玉京之上了？
自已的大皇兄這麼牛掰？
沈玉澤心裡剛冒出這個念頭，沈玉卿便笑道：“你的理解倒是沒錯，但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厲害。”
“你們玄門不是有個奇門術麼，我現在所做的事情，類似於布下了一座奇門局。”
“不過，是以神識為基，而人的神識本質上就能看到天外。”
沈玉卿隨手一揮。
整座白玉京縮小，竟變成了一座巴掌大小的城池，落在沈玉卿的手中。
沈玉澤對此大為震驚。
“大皇兄，你這……”
沈玉卿笑道：“就是我的一個念頭而已，我的神識還沒強到，能夠改變外物的地步，隻能改變自已的思緒。”
“在這裡，我想讓白玉京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如此做法，隻是想讓你更加詳細的看看白玉京。”
沈玉澤凝神審視著這座“小城池”，並加以分析道：“如果這麼看來，所謂的飛升之地，也是不過如此，更像是一座洞天福地？”
“你又理解對了，但和我們隔著一層‘絕地天通’，他們無法直接掠入人間。”沈玉卿說。
“可這個我早就知道了啊。”
“那為什麼他們還能持續的影響我們呢，這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
沈玉澤心裡冒出了一個字眼。
香火。
道觀裡供奉的道祖像，儒家學堂裡供奉的至聖文宣王以及諸多聖人，寺廟裡供奉的佛陀金身像，諸如此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