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申義雙眼布滿紅血絲。
看向蘇靜嫻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弟弟在看待姐姐,而是像在看待仇人。
“姐,我記得很清楚,父母和爺爺臨終前說過什麼。”
“他們要的,隻是讓我們把炁源在世間傳承下去,沒有讓我必須要修煉這道心法。”
“我也根本不想修煉。”
“是你一直在用仇恨來裹挾我!”
蘇靜嫻麵色冷如寒霜,質問道:“兩代人的血仇,就在你我身上承載著,你作為蘇家現存唯一的男丁,難道不應該擔負起來嗎!”
“可我沒說過我不會報仇,八年來在真武山上,我在武道上的修煉日日不輟。”
“就是為了能夠早日為他們報仇雪恨!”
“難道一定要修煉炁源,才能夠成功報仇嗎?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啊!”
蘇申義的話語回蕩在蘇家破敗的宅院當中。
姐弟倆都沉默了。
蘇靜嫻的神色顯得有些落寞。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也不覺得,兩代人的仇恨就應該讓自己一個人來承載。
要說痛苦和煎熬。
從家人被拖去刑場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活在了痛苦當中。
良久過後,蘇申義再度開口。
“姐,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逃離這個家跑去真武山嗎?”
“因為我真的受夠你了!受的夠夠的!”
“我也受夠了日複一日的修煉炁源,我很厭惡這道心法,知道嗎!”
“如果不是因為炁源,父親他們就不會被盯上。”
“如果不是因為炁源,我們一家至今還能夠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炁源,我蘇家曆代先祖,又豈會都是落得難以善終的下場!”
“還有……這次要不是陛下下旨,我根本就不會回來,更不會參加你的狗屁大婚!”
“我恨死你了!”
撂下這番話後,蘇申義撐起身體,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隻留下蘇靜嫻一個人在院子當中。
呆滯在原地。
她癡癡地看著這空蕩的院子,淚水不受控製地劃過臉頰。
蘇靜嫻抬起手擦拭掉淚水。
僅僅是一瞬間,就穩住了心境。
她隻有一個想法。
自己的所作所為,根本沒錯,隻不過是蘇申義難以理解罷了。
蘇靜嫻調整好情緒。
回到廚房把還是溫熱的粥端出來,準備給沈玉澤送過去。
想著,等他醒了能夠墊墊肚子。
等再次走出廚房時。
沈玉澤就站在**過後的閨房門前。
蘇靜嫻聲音平穩地問道:“你怎麼醒了?”
“廢話,你們姐弟倆跟乾仗似得,我怎麼睡得著?”沈玉澤沒好氣道。
“對不起。”
“行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在我麵前還憋著乾什麼?”
蘇靜嫻搖了搖頭,漠然道:“沒什麼好難受的……”
說到這,她又改了口。
“要真難受,我會把他抓回來……揍一頓!”
“自然就不難受了。”
聞言,沈玉澤嘴角抽搐。
與其內耗自己,不如施暴他人是吧?
也確實符合她的性格。
沈玉澤從蘇靜嫻手中接過餐盤,乾脆在閨房門前的台階上坐下,美滋滋地喝著粥。
“大美人,味道不錯啊。”
蘇靜嫻一臉古怪地說:“白粥而已,能有什麼味道?”
“你做的味道都好吃。”
“……”
蘇靜嫻麵無表情,直勾勾盯著沈玉澤。
“用這種撩小姑娘的話對付我,有意思嗎?”
沈玉澤撇嘴道:“這叫對你表白,懂不懂?沒有風趣的娘們。”
“滿打滿算,你才二十歲,不也是小姑娘麼?”
“咱就是說,你這性子真得改一改了,你對你親弟弟,比太後對我還要殘暴!”
剛剛的爭執,沈玉澤是聽的清清楚楚。
什麼摁在水裡嗆,吊在樹上抽,還有關進柴房裡用火燒。
這特喵的都堪比鎮撫司大獄的逼供手段了!
蘇靜嫻回複的也很有力。
“玉不琢,不成器。”
沈玉澤氣笑了。
“嗬嗬……這哪是琢玉?明明是拿錘子砸,哪塊璞玉經得起那麼砸!”
“就算是教育,也得講究方式方法,結果你連人權都不講。”
“我看啊,你比你弟更適合執掌鎮撫司。”
蘇靜嫻接下來的回應,一語中的。
“一個祖輩都被冤殺的人,有人權可講嗎?”
沈玉澤無言以對。
事實確實如此。
成長環境不同,不能苛求蘇靜嫻和正常女孩那樣。
她對自己,比對蘇申義更苛刻。
沈玉澤默默喝完了粥,啃完了雞蛋。
“你說的沒錯。”
“小舅子那邊交給我來處理,保證讓他心甘情願地給你跪下磕頭。”
“到時候,要是他還不樂意,咱倆混合雙打。”
沈玉澤主動把餐盤收拾好,替她放進了廚房,柔聲寬慰道:“至於你,還是回去歇著吧,畢竟你昨夜也沒怎麼睡。”
“我不累。”蘇靜嫻說。
“行行行,您牛掰!”
沈玉澤氣呼呼地走出蘇家院門,蘇靜嫻也懶得管,自己確實氣得心慌。
離開麓園巷後。
沈玉澤沒有回到王府,而是去喪葬品鋪子買了點紙錢香燭。
順便,打了兩壺酒。
按照一般套路,從遠方歸家之人,都會去祭拜祖陵。
蘇申義不是不記得仇恨。
單純扛不住蘇靜嫻提供給他的修羅場而已。
對於仇恨,一直都銘記在心。
沈玉澤也知道蘇家祖墳在哪,城外十裡處的將軍墓。
禦劍而去,轉眼即到。
墳前,有個牛鼻子小道士正蹲坐在墳前,雙眼空洞無神。
沈玉澤走了過去,用酒壺敲了敲他的肩頭,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
“小舅子!”
“您是……譽王殿下?”
蘇申義連忙作揖行禮,沈玉澤抬手示意讓他打住。
“再過一陣子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行這些虛禮。”
沈玉澤說著,放下酒壺。
把紙錢和香燭點燃,神色變得無比虔誠。
這個舉動,讓蘇申義頗具好感。
“蘇老尚書和蘇將軍為大雲翦除不少外患,這才有了我們沈家能夠穩穩執掌天下。”
“無論是處於私情還是公義,本王早就應該來拜謁陵墓。”
“當然,來到這不是也不隻是為了拜謁,還是為了和你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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