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梔枝拆了一件又一件禮物。
裴鶴年送了一套格外華貴的珠寶,鑽石璀璨,工藝複雜。
最耀眼的那顆眾星捧月般的方形粉鑽都快趕上她半個拳頭了。
顧聿之的禮物是一件白色的遊艇模型。
薑梔枝捧在手裡看來看去,沒看太明白,但還是很配合地小小的“哇”了一下。
陸斯言的禮物盒打開是一把鑰匙。
薑梔枝有些詫異。
她原本以為,那個驚世駭俗的u盤已經是對方送給自己的新年禮物了。
黃銅鑰匙捏在手裡,有沉甸甸的分量,席靳冷嗤一聲,
“乾什麼用的?打開他的心門嗎?”
反正他現在看陸斯言哪哪都不順眼,不對著他那張該死的白蓮花揍花就夠客氣了。
薑梔枝捏著鑰匙的手頓了一下,手指又往裡伸了伸,一遝紙從眼前閃過——
贈與合同公證書、房屋所有權證書、接受贈與證書、房屋登記表……
一串的房產合同。
她平常出去吃飯愛吃的那幾家店,陸斯言給她買下來了,所有人是她。
薑梔枝愣了一下。
席靳視線銳利,朝著情敵的方向看了過去: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陸斯言,你背著你三叔把霍家的祖產賣了?”
陸斯言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在薑梔枝麵前裝樣子的時候,他眼裡的惡意都毫不掩飾。
隻是下一瞬,少女的視線看得過來,耳垂上戴著黑色耳釘的青年收起了眼底的陰鬱,聲音淡淡的:
“你以為我每天在外麵是忙什麼?”
“還是覺得我回到霍家,單純就是喜歡給人當孫子?”
席靳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陸斯言側臉偏轉,過分漆黑的視線籠著層水意,他還有點低燒,眼尾暈著薄粉,帶著脆弱的精致。
深色瞳仁眨也不眨的看著薑梔枝,眼含期待:
“大小姐喜歡嗎?”
薑梔枝很端水地也摸了摸他的臉,“喜歡,謝謝你小陸,謝謝你這麼用心。”
陸斯言呼吸停了一下,捧著她的手指,放在唇邊吻了吻。
“我很開心,大小姐。”
生病的聲音比平日裡更要低幾分,伴隨著微微的啞,帶著抑製不住的雀躍:
“我對大小姐來說,終於有用了。”
兩人態度之間有種自然的親昵,席靳看著他倆,心裡有種微妙的妒忌。
這種妒忌相比於裴鶴年顧聿之又有不同。
這種嫉妒,更類似於自己占據的位置被入侵,又親眼目睹著對方潛移默化地跟他的小青梅養成了另類的默契。
修長漂亮的大手落在桌麵上,下意識收緊。
可他一直觀察著薑梔枝臉上的表情。
對方沒有抗拒,他也沒有插手。
隻是在旁邊一個勁的妒忌,妒忌的心都酸透了。
“除了今天這個禮物,我還有一件事要跟大小姐的致歉——”
陸斯言的話題冷不丁開啟,席靳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陸斯言的視線緩緩轉了過來,對上了他的眼睛。
“我知道大小姐跟席少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不過席少並非像在大小姐麵前表現的這麼體貼溫柔,處處為大小姐著想。”
席靳指尖驟然收緊,插入指腹。
“我一直覺得席少這個人很怪,他好像表現的太無私,太坦蕩熾熱,太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了。”
“於是我簡單試探,席少竟然一反常態,甘願願意拿大小姐作為賭注,跟我下注。”
陸斯言唇線扯了扯,眼底閃過鄙薄與敵意,握緊了薑梔枝的手:
“這種行為跟席少陽光磊落的作風截然相反,足以見席靳品行卑劣,是個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
薑梔枝沒聽明白:“什麼賭注?”
她看著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席靳,又看著握緊了她的手指,滿臉戒備的陸斯言,
“可能是誤會了,你們倆本來就不合,三言兩語就會產生誤會。小陸,席靳不會是這樣的人,他——”
桌麵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傳來沙沙的樹葉碰撞聲。
陸斯言冷冰冰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有些微微的變形。
——“不如席靳,我們打個賭吧?”
——“賭什麼?”
——“就賭我和你同時遇險,大小姐會選擇誰。”
——“幼稚。”
——“席靳,你也會心虛吧?圍在大小姐身邊的一群人,個個比你新鮮有趣……”
兩道聲音從手機中傳來,回響在堆滿禮物的房間裡。
席靳側臉繃得緊緊的,瞳孔微微放大,看向薑梔枝的方向。
下一瞬,他自己的聲音響起,帶著冰冷的堅硬。
——“賭什麼?”
——“如果你輸了,下次我跟大小姐開房,你要隨叫隨到,為我們送套,而且不能打擾。”
——“喜歡當舔狗送套就直說!小小賭約,我跟你比。”
幾個小時前發生的對話,陸斯言沒有剪輯。
麵容深邃的混血青年緊攥著自己的手指,眼睫下垂,避開了少女的視線。
房間裡的溫度升了上來,炙烤著他。
席靳隻覺得臉頰一片滾燙,被揭露的卑劣混合著慌亂,幾乎讓他無處藏身。
他明明知道陸斯言不懷好意。
可他還是被對方激怒,上了他的當。
又或者他原本就卑鄙如此,齷齪不堪。
他自詡清高,瞧不起裝腔作勢的陸斯言,可或許他骨子裡更卑賤、更醜陋下流、無可救藥……
“席靳——”
熟悉的輕軟聲調叫著他的名字,像是懸在他頭頂,未落的鍘刀。
那雙碧藍的桃花眼驟然抬起,又慌亂錯開。
銀色發絲伴隨著臉龐迅速蒼白灰敗,在穿過發絲的光影中結下一層層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