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確實很大。
謝過了傭人的指引,薑梔枝轉了兩個彎去了洗手間。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後頸涼颼颼的,像誰有什麼奇怪的人在盯著她。
這種百年老宅本來逸聞就多,薑梔枝越是不敢亂想就越會多想,窗玻璃外麵風聲呼嘯,夜色黑漆漆的,隻有昏黃的光影模糊了樹枝,伸出張牙舞爪的枝椏。
她戰戰兢兢的進了洗手間,又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
很輕。
像是踩到什麼響了一下,隨即就消失了。
薑梔枝這會兒心真的有點慌了。
她害怕那些奇怪的傳聞,越腦補就越是毛骨悚然。
她猶猶豫豫,拿出來手機戳戳點點,正糾結著選一個過來接她。
隻是還沒猶豫出來結果,係統的聲音就驟然響起。
【走了。】
很冷淡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
什麼走了?
真有人尾隨著她,那個人走了?
還是自己可以走了?
她再問,係統就又閉嘴了。
洗手間的門推開一條縫,明亮的光線照著一塵不染的地板,乾乾淨淨。
半個人影也沒有。
薑梔枝鬆了口氣。
看來是這座宅子太華麗又太大,讓她有點敏感了。
腳步輕快起來,她抬手打開水龍頭。
視線不經意的一掃,卻在泛著溫潤光澤的玉石台麵上,看到了一支新折的玫瑰花。
明豔的黃,細嫩的葉子,花蕊是奶油色的白。
花開得正盛,枝葉舒展,邊緣點綴著一兩粒還未完全消融的雪花。
鏡子裡麵容嬌美的少女愣了一下。
她分明記得,剛剛進來的時候,沒有這支花。
而且就顧家的精致程度,就算新折了花,也要經過修剪,裝在某朝某代的古董花瓶裡,而不是就這樣隨意的擺放著,放到她眼下。
之前被盯住的感覺不是錯覺。
真的有人在看她。
明亮的光線倒映在鏡子裡,少女的唇瓣輕輕抿了抿,抬手拿起了那支花。
花刺被摘了個乾乾淨淨,並不會紮手。
折斷處還很新鮮,像是臨時起意。
卻又沒有惡意。
顧家的人。
她的未婚夫顧聿之的私生子弟弟嗎?
不敢見人的小屁孩?
好奇的看到嫂子,然後為她送上一支黃玫瑰?
薑梔枝想不明白,隻是撚著這枝花,在眼下轉了一圈。
然後小心的將其豎起來靠著旁邊的黃銅擺件,轉身離開了。
薑梔枝剛出來洗手間,就迎麵撞見不遠處的兩道人影。
簌簌風雪,茫茫天幕。
兩道挺拔的高大身影站在欄杆處,聽到她的動靜,轉頭朝她看了過來。
她沒明白這兩個人為什麼突然追出來了,但還是很謹慎地沒敢喊老公,上來就直呼大名。
她這點小心思實在是太明顯。
顧聿之眼眸溫柔,看著她勾唇。
裴鶴年似笑非笑,獵獵大衣在風中作響,朝她伸手,
“走了小乖,送你回家。”
薑梔枝很謹慎地看了一眼顧聿之。
對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竟然沒有生氣。
害怕他們倆打起來,薑梔枝自告奮勇:
“我可以自己回家!”
“太危險。”
“我送你。”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薑梔枝還沒來得及拒絕,裴鶴年從管家手裡接過了傘,大大方方的將她攬進了懷裡。
然後看都沒看身後的人一眼,帶著懷中人闖入漫漫風雪裡。
目送著那道身影消失,顧聿之眼底的笑意霎時冰冷。
凜冽的五官映襯在冷色燈光下,帶著殺伐果斷的狠厲,
“人呢?”
身後管家的聲音響起,回答著他的話:
“對方有通行證,按照時間來看,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線條鋒利的唇角勾出冷笑,眼底卻是全然的涼薄。
人為的車禍,賬戶信息還有顧家的手筆。
這一切跟顧仁康那個老東西脫不了關係。
顧厭這個蠢蛋費儘心機,就算要他這個做大哥的死,也不會連累他的未婚妻。
幾個念頭從腦海劃過,顧聿之手臂驀然收緊。
恰逢管家的聲音響起:
“少爺,婁秘書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婁秘書的聲音傳來。
婁秘書跟他多年,做事很妥當,如今開口說話的語氣卻有些微妙的怪,
“顧總,我給您送文件,剛到門口。”
“外麵來了一輛車,港城牌照,坐著一位女士……”
婁秘書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有些猶豫,
“她自稱是您的妹妹,要見您。”
顧聿之冷冷扯動唇角,眼底毫無波瀾。
旁邊的管家眼底閃過震動。
倒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顧厭驟然出聲:
“什麼妹妹?你從哪裡變出來的好妹妹?”
“我告訴你顧聿之,做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守男德,你在外麵亂七八糟的找妹妹,還被彆人找上門來,這件事我一定會告訴嫂子!”
“你等著,我讓嫂子甩了你!”
熾白的燈光下,那雙狹長的狐狸眼暗光幽邃。
平淡的語氣趁著刺骨的冷,淡聲吩咐:
“讓她進來。”
“你還敢放她進來?”
顧厭惱怒的聲音傳來,似乎是覺得他很不可理喻:
“你當我死了?”
“當著我的麵綠嫂子,顧聿之,我真是看錯了你!”
麵容冷峻的男人側過臉來,棱角分明的五官帶著陰鷙的銳利,彆人說出來的話都硬邦邦的:
“沒上過學,連話都聽不懂?”
那張英俊的臉龐帶著淡淡的嘲弄,聽起來似乎是事不關己,隻有手臂縱橫凸起的青色脈絡透露出他的憤怒,
“你的好爹顧仁康,在除了你這個小雜種之外,還造出來一個私生女。”
顧厭眉心微蹙。
“怪不得他一直捧著你跟我鬥,原來是後手太多,外麵野種遍地。”
前腳他遭遇車禍生死未卜,後腳顧厭被推了上去,成為眾矢之的。
合著除了顧仁康之外,還有一位藏在後麵從中得利。
顧仁康人還沒出來,這位私生女就敢找上門。
膽子還真是不容小覷。
顧聿之冷嗤一聲,抬腿朝外走去,
“愣著乾什麼?”
“會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