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晚上。
席靳澡洗了三次,衣服換了兩回。
怕自己再作妖,薑梔枝索性關掉了電視,跟自己被拿回來的行李箱麵麵相覷。
她要洗澡,席靳正好要出去接電話。
薑梔枝一個澡洗得飛快,等到打完電話的席靳再度折回,她已經穿好了軟綿綿的睡衣,坐在床上準備打遊戲。
不得不說,電子產品確實很容易讓人著迷。
剛回來的時候,她還隻是偶爾玩一玩手機。
隨著越來越融入這個世界,她已經學會了更多的惡習,比如晚上不睡覺抱著手機刷視頻刷到半夜,再比如建了個小號偷偷玩遊戲,偶爾破防的時候還會發出來一串被屏蔽的字。
席靳回來,薑梔枝若無其事地鎖掉屏幕。
看著對方手裡提回來的夜宵,薑梔枝才突然意識到從下飛機之後,席靳大概根本沒有來得及吃飯。
她滿心愧疚的下了床,頂著吹到有些淩亂的小腦袋蹭在席靳身邊,差點又要小聲小聲的說對不起。
“伯母那邊我打了電話,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並沒說什麼,隻是囑咐我要照顧好你。”
薑梔枝瞳孔發亮:“席靳,有你真好!”
身材高大的男人攬著她的肩膀,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但是我也很懷疑,伯母已經猜出來你出國了,隻是因為你跟顧少的訂婚關係,她不好開口點明這一點。”
縱容著已經訂婚的女兒飛出國外去找另一個男人,說出去畢竟沒有道理。
薑梔枝也跟著小小聲的歎了口氣:
“是的,媽媽好,我壞。”
落在她肩膀處的大手緊了緊,席靳的聲線從上方傳來,
“伯母可能也在猶豫,女孩子的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你現在年紀太小,她可能也會怕你的性子定不下來,早早的訂婚結婚,以後會後悔。”
席靳笑了一下,低沉的聲線帶著苦澀的餘韻:
“其實我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比我小兩歲枝枝妹妹,竟然會早我一步訂婚。”
薑梔枝也想不到。
身體被占了,靈魂被拘禁,做任務又穿了回來。
這麼奇妙的閉環,說出去都像天方夜譚。
她也隻是小聲小聲的歎了口氣,聲音慢吞吞:
“我也沒想到……”
男人的腳步驟然定住,環著她的肩膀轉了過來,一臉認真:
“我也覺得太倉促了,你年紀這麼小,甚至都沒有大學畢業。在顧少的角度看來,他單身了這麼多年,年紀大了是要結婚,可是枝枝還年輕,沒必要提前踏入婚姻的墳墓。”
“你要不要再想一想,枝枝?”
“你還這麼年輕,還沒有來得及看過這個世界,享受過精彩的青春,就早早的跟另一個男人綁定,與他履行夫妻的義務……像他那種家庭,甚至還需要早早的生孩子。”
“枝枝……”
那雙瀲灩的桃花眼對著她,手指輕輕的捏著她的肩膀,
“我知道跟他訂婚不是你的本意,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你想去什麼地方,我會陪著你。”
“哪怕等多年以後你想結婚,要選的人不是我,甚至排斥我拋棄我,我也沒有怨言。”
“枝枝,我不想讓你承擔彆人留下的後果,隻要你願意,隻要你說一句話,我做什麼都可以……”
好聽的聲線壓得格外低,蕩入光線都不夠明亮的房間裡。
那雙碧藍的眼眸映襯著燈光,倒映著她有些迷茫的臉龐。
席靳的眼睛好像有些難過。
跟記憶中的截然不同。
那雙愛笑的,會發亮的眼睛,在這次相遇之後總像是籠蓋著一層極薄極薄的霧氣,似乎連他的喜怒哀樂都身不由己。
薑梔枝覺得心口有些酸,抬起一張漂亮臉蛋,紅潤的唇抿了又抿,
“席靳……”
男人的肩膀微微下垂,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指尖輕輕的托著她的臉,聲調帶著某種委屈,
“枝枝,怎麼會突然這樣了呢?”
“當初明明說過,要永遠跟我在一起……”
胸口悶悶的,說不出話來。
麵容嬌美的少女隻是垂了垂眼睫,然後慢慢伸出手臂,一點一點把腦袋埋進席靳懷裡,聲音又小又輕,
“席靳,彆這樣,我會心疼你……”
撲通撲通強有力的心跳震動著,沿著耳廓震著鼓膜。
青年的手臂環著她,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薑梔枝的手機“嗡嗡”響起,她才一點一點鬆開了對方。
身形高大的青年眼簾半垂,默然的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像隻被丟棄的大狗。
薑梔枝走了兩步,沒忍住又折返回來抱緊了他。
在“嗡嗡”的震動聲,花瓣一樣的唇呼出小口小口的濕熱氣體,撲在席靳頸側,燃燒著那隻線條簡單的玫瑰花。
她的聲音也很輕,軟綿綿的語調鑽入他耳朵裡,勝過劇本中聽過最纏綿的話語:
“席靳,我沒有拋棄你。”
“席靳,薑梔枝永遠不會拋棄你。”
震動聲消失又再次響起。
被哄好的席靳俯下身來,正將他們的夜宵進行擺盤。
幾步遠的地方,薑梔枝接通了視頻通話的邀請,對麵是西裝革履的陸斯言。
華國陽光大好,燦爛的日光照著他的眉眼,連那雙總是黑漆漆的眼睛都蕩入暖意,
“大小姐,準備睡覺了嗎?”
“還沒有,打算吃點夜宵,陸斯言,到底有什麼事,你的電話打的好急……”
他的大小姐正一邊熟練的挽頭發,一邊湊過來跟他講話。
微暗的燈光落在她眼角眉梢,柔柔的勾勒著她的身影,連小小聲的抱怨都像是責怪丈夫不體貼的新婚妻子。
陸斯言推開辦公室的門,眼底暈出笑意,
“是很急,今天買了大小姐喜歡的那枚指環,打算偷偷給大小姐看一看——”
視線掃到辦公室裡那個不該出現的人影,陸斯言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電話那邊傳來大小姐的聲音:
“真的?不會又是用你兼職賺的錢買的吧,還是說陸斯言,你那個傳言中茹毛飲血的三叔大發慈悲,打了一大筆錢給你……”
陸斯言眼底的笑意放大,很乖巧地“嗯”了一聲。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電話那邊就出現一隻大手。
屏幕晃動,緊接著是席靳那張討人嫌的臉。
穿著睡衣,很挑釁的掃了他一眼,
“枝枝,快涼了,你先去洗手。”
大小姐的腳步聲消失,染著銀發的青年朝他挑眉,似笑非笑:
“姓陸的,你好像很急。”
少女的腳步聲消失在房間裡,洗手間的水池有聲音響起。
那雙瀲灩的桃花眼浮現更深笑意,翻轉攝像頭對準了房間裡唯一一張大床,聲線清晰:
“對了,今天晚上,我們倆會睡在一起。”
沒有半點征兆,屏幕上的人影驟然消失。
陸斯言眼底的溫度驟然變冷,修長的指尖緊緊攥著手機,指節用力的泛白。
前麵不遠處的方向,正翹著二郎腿看報紙的霍連城薄唇微勾,帶著嘲弄:
“你那位心肝兒要睡男人了。”
“不是忠誠小狗嗎?陸斯言,去給人送*啊!”
“你抓緊一點,說不定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