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言漆黑的瞳仁震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被他護在懷裡的少女。
對方卻隻是扯著他的衣角,輕輕搖了搖頭,語速極快:
“他是瘋狗,哥哥。”
“反正我們清者自清,現在彆把事情鬨大了,等晚宴結束叫上小席,我們仨把他圍住狠狠揍一頓!”
她語氣坦蕩,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
陸斯言的眼神卻輕閃了一下,又很快恢複正常。
像是任何一個目睹妹妹受到欺負的大哥,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臉側線條緊緊繃著:
“等我。”
穿著白色襯衫的陸斯言大步流星,漂亮臉龐積蓄著寒氣。
他身形清瘦,可是手指攥住賀博峰喉嚨的瞬間,賀博峰隻覺得脖子都快被他捏碎了。
陸斯言平淡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裡,帶著半點沒有被他激怒的冷靜,
“你惡意造謠侮辱,按照常理應該走司法程序。”
“不過沒有哪位哥哥能眼睜睜看著妹妹被造謠汙蔑。”
他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掐著地上人的喉嚨,將人提了起來。
賀博峰的四肢劇烈掙紮起來,隻覺得脖頸一寸寸收緊,連呼吸都開始不暢。
那雙幽沉的眼睛透過黑色碎發,帶著看死人一般的冷:
“賀少爺,我們聊聊好了。”
眾目睽睽之下,陸斯言單手拽著賀博峰,將他拽進了某間就近的休息室,然後關上了門。
這邊原本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鬨,不會驚動宴會主人。
不過剛剛那一幕衝擊力有些強,旁邊的侍應生火速將事件報了上去。
顧家的管家匆匆而來,頂著一張傲慢又有些不耐煩的臉,看向站在所有人事件中依舊鎮定自若的少女,粗眉擰著,不分青紅皂白:
“這位小姐怎麼這麼不懂事,我們顧六爺的生辰宴,搞砸了你能擔得起責?”
他掃了眼緊閉的房門,揮了揮手,正要強行讓人把門打開。
一道磁性的聲線從身後響起,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什麼情況?”
管家轉身,臉上的倨傲瞬間變成了諂媚:
“裴先生,怎麼驚動您了?”
看著比川劇變臉還迅速的管家,薑梔枝的視線也跟著轉了過去,隨即呆住了——
前天晚上在酒吧裡見過的頭牌哥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銀灰色西裝,眉目沉沉,氣場逼人。
優越的五官映襯在燈光下,看神情似乎很平和,可是那雙淡漠的鳳眼卻銳利如刃,寒光閃過,極強的逼迫感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帶著某種隱隱的不悅:
“她一個被欺負的可憐小女孩,怎麼就能搞砸你們顧家六爺的生辰宴?”
他嘴上說著顧家六爺,可是輕飄飄的語氣卻不帶著半點敬重。
責難的意味伴隨著極強的壓迫感,言辭中的回護昭然若揭。
管家的臉色驀然一變,臉上的表情越發諂媚,這次是對著薑梔枝:
“是,是,這位小姐,我們為客人準備的換衣間在樓上,勞駕您移步。”
變臉大師連續兩次變臉,臉上的褶子笑得像是盛開的菊花。
薑梔枝目瞪口呆。
直到熟悉的雪鬆香氣襲來,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邊,擋住了某些窺伺的視線。
薑梔枝偏過臉去看著對方。
男人的肩膀落在她後背處,卻很紳士地保持著一點距離,不會讓她感到冒犯。
隻會讓人覺得他們關係親近,像是在為她撐腰一般。
男人骨相優越的側臉不辨喜怒,淡漠的聲線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給這件事蓋棺定論:
“我在樓上看得清楚,是賀家那個小子蓄意挑釁,薑小姐實屬遭遇無妄之災。不管兩家人采取哪種方式解決問題,我都願意隨時為薑小姐證明。”
“不過小孩子有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
他的語氣頓了頓,掃過某扇緊閉的房門:
“由他們去吧,不必大驚小怪。”
他這句話說得冠冕堂皇。
但誰都知道,賀博峰像死狗一樣被人抓著拎進去,免不了要挨一頓好揍。
不遠處,打開了一瓶冰可樂的顧厭唇角抽了抽。
管家連連點頭,大有一副影視劇裡太監接聖旨的姿態:
“是,是,讓裴先生費心了,多謝裴先生指點。”
男人狹長的鳳眼很吝嗇的在門上落了一秒,又很快收回:
“薑小姐,我陪您去換衣服。”
連稱呼都被喊出來了,薑梔枝老老實實點了點頭,有些尷尬的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往外走。
禮服裙太長,她穿著高跟鞋,爬樓梯不方便。
無數道不著痕跡的視線中,那位身份尊貴,從來不假辭色的裴先生主動彎下腰來,為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少女提起裙擺。
在一群人震驚的視線和倒抽冷氣的聲音中,二樓的方向,某位穿著藍色西裝的男人“嘖”了一聲,大有一副發現了秘密的興奮,火速掏出手機拍下了照片。
還激動到搗了搗旁邊人的胳膊。
餘光中掃過太子爺冷冰冰的側臉,那人立馬收回手臂,但還是忍不住分享八卦的熱情:
“我就說吧,裴總那真是早早就淪陷了!”
“上次還是偶遇,這次連裙子都提上了,那下次見麵還不得親嘴兒?”
“不過這小姑娘懟人的嘴真是爽爽的,哎,顧少,你來得晚,是不是還沒見過裴總席未來女朋友的臉——”
“那叫一個天仙下凡,長得真是我見猶憐,又純又驚豔!”
旁邊的厲總滔滔不絕,迅速將那張偷拍的照片犯賤一般的發到了私人群聊裡。
而站在他身邊,視線落在兩人身上的顧聿之卻唇線緊繃,狹長的狐狸眼帶著某種晦暗,盯住了那個熟悉的纖細身影。
背影消失在拐角的瞬間,裴鶴年似乎抬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臂。
好一會兒,顧聿之才收回視線:
“不是還沒談嗎?人沒追上,說女朋友還為時尚早。”
還在熱情聊天的厲總早就忘了這一茬。
他回憶了一秒,總算接上了聊天的話頭,語氣堅定:
“不過裴總這種條件,應該追得上吧!”
顧聿之扯了扯唇角,沒有回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那間緊閉的房門再次打開,那個長相漂亮的青年再次出來,手臂上已經染了血。
厲總“嗚呼”了一聲,點著語音鍵,聲音清晰:
“哎,都看看,這是誰的大舅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