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助理列出來的作品,此時就明晃晃地掛在直播間上邊。
兩首詩一上一下地對比著,竟然連標點符號都分毫不差,讓人想說記錯了都不行。
【怎麼回事啊!安然是圖省事,背了現成的詩嗎?】
粉絲剛焦急猜測,就聽謝森問陸安然:“這是你當場原創的嗎?”
“是的!”陸安然回答得鏗鏘有力,沒有半點遲疑,底氣十足地站在謝森麵前。
謝森盯著他這份“作品”看了兩秒,“那你造詣不低,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就能作出這樣的作品,連我都要反複品味幾遍,才能讀懂。”
得到這樣的誇讚,陸安然半點沒覺得不對勁,興奮得臉蛋微紅,“謝伯伯您過獎了,我是這兩天恰好狀態好,有靈感!”
【什麼東西啊!陸安然在說什麼?他原創的?】
【他原創的,那我們看見的這個是什麼東西?】
彈幕一條條刷得飛快,謝森和陸安然一問一答,在直播間掀起軒然大波。
然而陸安然半點不知情,甚至還得意又挑釁地望向謝遙臣,故意問他:“謝遙臣,你怎麼不寫?謝伯伯是很欣賞這方麵的人才的,他難得出現在這裡,你既然有才華,怎麼不表現表現呢!”
謝遙臣擺手,微笑,一副謙遜的樣子:“不了,我哪有什麼才華,還是看你表現吧。”
這時謝森放下手中的東西,說:“既然你狀態好,那我再考你一回,這回寫寫雪吧。”
陸安然做出思考的樣子,很快就說:“有了!”
他寫的時候,謝遙臣憑借良好的視力瞄了一眼,看到了那句許多人耳熟能詳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出自唐代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整首詩略有點長,陸安然顯然沒完全背下來,於是隻寫了前麵兩句。
“謝伯伯,我好了!”陸安然自信地將紙張遞上。
謝森接過,看了眼,沉默。
直播間的觀眾們,看著智能助理列出來的完整的整首詩,也沉默。
陸安然忽然看到,謝遙臣在笑。
他頓時問道:“謝遙臣,你是有什麼建議嗎?”
謝遙臣笑了下,“建議沒有,隻是有兩個疑問。”
“什麼疑問?”
“我看你寫‘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這寫的是什麼地方?”
陸安然頓時有種優越感,不假思索地說:“這裡‘胡’指的是塞外,說的是幾千年前的一個地方。”
謝遙臣神色頓時微妙,“幾千年前?我看你寫得煞有介事,跟親眼見過似的,又是風吹草折,又是八月飛雪,原來隻是臆想的?”
陸安然愣了一下,不敢多說,連忙糊弄道:“文學創作,多點想象有什麼關係!”
“哦。”謝遙臣點頭,繼續問:“那你前麵那首,‘岐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這首其實不太切題,陸安然估計是暫時想不起其他的,見這裡麵有個“花”,就拿來用了。
“岐王是誰?崔九是誰?江南在哪?”
陸安然被問得傻住了。
謝遙臣姿態那樣漫不經心,要笑不笑的樣子,讓他脊背陣陣發涼。
“你——”他慌亂,有些惱怒地說:“謝遙臣你什麼意思,是在懷疑我作假嗎?我當著大家的麵寫出來的,難道還能請槍手?”
“我的詩是根據自已的經曆來寫的,有彆人不知道的東西有什麼奇怪的,我懶得在這裡一一解釋!”
“你彆自已沒本事,就質疑彆人也沒有這個能力!”
說完不等謝遙臣出聲,立即扭頭問:“謝伯伯,我寫得怎麼樣?”
謝森說:“寫得怎麼樣,不如問問觀眾。”
導演立即將彈幕放了出來。
陸安然滿心期待地一扭頭——
【自身經曆?陸安然改名叫杜甫了?】
【岐王是誰我知道啊,唐玄宗李隆基他弟,他叫啥來著,等等我回去瞅瞅。】
【崔九我也知道啊,他叫崔滌,具體的還有啥啥來著,等等我也回去瞅瞅。】
中間夾雜陸安然粉絲的發瘋——
【我瞎了眼了!我腦子被狗吃了!我怎麼會粉你啊陸安然!!】
【我臟了!我在我們垃圾星要一輩子抬不起頭了,我竟然當過陸安然的粉絲!!】
001混在其中,帶領一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人——
【家人們!快來看啊,我在博物館放出的內容裡找到了陸安然之前“原創”的詩——!!】
總之彈幕亂成一團,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鬨。
拍攝現場,一片死寂。
“怎、怎麼回事?!”祁邵率先出聲,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
謝森開口解釋:“今天早上,謝遙臣先生大公無私,給帝國博物館捐贈了一批十分珍貴的古詩。現在,出了讓人無法理解的事,安然啊,你原創的作品,怎麼和小臣捐贈的內容一模一樣?”
陸安然僵在原地,腦子早已經一片空白。
“謝伯父!您這是什麼意思?!”祁邵難以置信地問。
其他人也驚詫不已。
而彈幕,在聽到謝森說那些東西是謝遙臣捐贈的時候,就陷入了又一輪瘋狂。
【謝遙臣!!天哪,不敢想象他這半年受了多少委屈!】
【同樣是手裡有古籍,謝遙臣當初打的名號是分享,陸安然說是自已原創,謝遙臣現在大公無私捐獻給博物館,陸安然還是當成自已的,還試圖以此來打壓彆人!】
“安然!”祁邵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他一把抓住陸安然胳膊,“你告訴我,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對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對不對?”
陸安然被他搖晃,終於回神,他看見謝森洞察一切的失望的目光,看見謝遙臣哪怕是坐著也顯得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見阿瑞斯淡漠厭惡的視線,還有現場其他人,那難以置信的、鄙夷的、嘲弄的神情——
隻覺得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