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挺讓人一言難儘。
也許人與人之間的敵意,除了氣場不和,羨慕和嫉妒也能滋生出很大一部分。
從前在京北,許香草時時都看不慣,又或者說是看不上陸淼。
可神誌不清後,她反而將自己當成了陸淼。
日常見了女同誌就喊“小姨媽”。
見了男同誌就喊“爸”。
不是吵著要吃肉,就是嚷嚷著要喝汽水,要穿小皮鞋。
每天都能整出不少事兒來。
許家務農,有時候男人下地,家裡沒彆的人在,胡秀琴出去趕集就得帶著許香草一起。
可許香草又哪裡會配合呢?
不是死拉著門上鎖環不肯走,就是吵著非要有小汽車才肯出門。
尋常家庭,哪有人敢想這些東西?
村裡人聽見動靜,私底下免不了就有些不好聽的聲音傳出來。
不少人都在議論,說許香草跑出去的這兩年,肯定是給富貴人家當小的去了。
有人明麵上奚落譏諷許香草不要臉,不檢點。
私下裡,卻又羨慕許香草養得一身油光水滑的皮肉。
也有人嘲笑胡柱綠毛龜,彆人使過的破鞋他也要。
簡直沒個男人樣等等等等。
許家被施壓逼迫的是許父,結婚娶上媳婦兒的,卻是和胡秀琴血脈相連的親兒子胡柱。
許香草和胡柱的婚姻裡,胡秀琴是利益既得者。
她從頭到尾考量的,也都是自己和兒子。
許香草現在變得瘋瘋癲癲的,還鬨出這麼多閒話來,連帶著胡柱的名聲都變得不好聽。
胡秀琴能甘心,能慣著許香草嗎?
必然不能。
胡秀琴對待許香草,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個好臉色。
每當許香草鬨騰時,胡秀琴要麼硬拖著人拉走。
要麼直接就是幾個實誠的大巴掌抽上去,打得許香草滿村嚎。
後來許香草懷了孕,許父和胡秀琴更是怕她發瘋亂跑動了胎氣,再給傷著孩子了,所以乾脆捆了她的手,每天就把她拴在家裡舊驢棚的承重柱子上。
當初逃出家鄉後,許香草本可以過上踏實富足的生活。
可她太貪心。
永遠不滿足於眼前。
要是未來有一天她頭腦再次清醒過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自己當初動歪心思做下的那些選擇?
……
再說京北勁鬆醫院。
陸淼虛弱得像是漏了風的窗紙。
有時候咳血氣上不來,人在幾近休克時戴上氧氣罩被醫生護士按在床上打針急救。
餘光模模糊糊掃見走廊外紅著眼眶望著她的人,她總閉上眼睛不敢多看。
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
除了患病期間身體和心理方麵的折磨,更讓陸淼不能坦然麵對的,是望著她淌眼的家人和愛人。
這個病或許是能治好的吧。
但隻是或許。
也就是說,就算堅持治療下去,也還是有很大失敗的概率……
儘管有求生的本能。
儘管也想快點和家人團聚。
但肺結核的治療周期實在太久。
而且在身體素質達到標準前,陸淼日常做的都是恢複工作,並未開始涉及病症上的醫學治療。
時間一緩再緩,陸淼被壓力裹挾,意誌力再次被碾壓消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