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祭吾？”李青雲把玩著手中的縲紋雷石，有些猶豫。到了這等境界，自然知道有些因果是不可以隨便招攬的，東蠻的蠻族荒民，既遭“天棄”，必有其因。他若是應了風祭老，照拂著風熊部，還有可能便也受到什麼未知的牽連。隻是，這塊縲紋雷石，卻是他必須拿到之物。“契機”出現，一旦錯過，很有可能永遠錯過。他以願通果微微一“感”，便有這種淡悟：今天離開風熊部，這塊縲紋雷石就會以其他方式，被風祭老送出，或是就此消失！一動，便是萬動。此時，這“動”的源頭，是握在他的手裡。而鬆開後，就是另一番走勢。“罷了！貧道本就‘離經叛道’，自是當行外魔之事……”沉吟一二，他已有所決定。他抬頭看向忐忑與期待的風祭老，淡笑道：“我僅是二果位，而那孤暮道友卻至少是三果位，你為何拒絕他，卻選擇我！”在東蠻之地，還有個意外的發現，就是他神念不但能與蛟角少女元菡對話，與這位風祭老，也能暢通交流。蠻族荒民的神魂，相比冥頑不靈的虱族，卻是要“活性”不少。這也是他決定接下這未知因果的原因之一。哪個老爺，不希望自己食邑上的信民，能更好地溝通呢。風祭老眼神微閃，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老朽癡長五百餘歲，也並非孤陋寡聞，自是聽說過，失去敕封的老爺，便是失了天的眷顧，不過一無根的虛果隱果！”“我風熊部本就衰敗凋敝，運道跌倒低穀，再與那孤暮老爺攪和在一起，豈不是黴上加黴，再無翻身之日！”“而且元菡那丫頭也說了，老爺你身上氣息很清靈玄妙，沒有半點血腥味道，往後自也不會把我等當做血食人牲祭了……”說到後麵一句，李青雲才感應到，這才是風祭老“糾纏”他的根本原因。對風祭老而言，上天、運道、因果之類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實在，隻有“血食人牲”四個字才是東蠻各部落心中永遠的刺痛。在東荒蠻族看來，與其說是各部落敬奉的祖神早沒了回應，不如說是東荒的道君老爺、虱族強者等，年年月月都來獵殺蠻族荒民做為人牲血祭，而導致蠻族越發衰敗。風祭老打從內心，就排斥那位自稱孤暮的流浪道君，哪怕對方貌似誠心，來了六次。一位失去敕封，流浪近萬年的半瘋道君，對血食大祭何等饑渴，不用想也知道。哪怕風熊部暫時得到那孤暮道君的庇護，時間稍長，其人徹底掌控風熊部荒民，則必然原形畢露，或吃光這裡荒民血食，又去尋找下一個目標。而東荒其他有“正規敕封”的道君老爺，又根本看不上東蠻之地。蠻族在老爺們眼中，就是人牲，比虱族還要低賤許多倍。風祭老好不容易遇到李青雲這般老爺中的“怪胎”，自是要緊緊抓住，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原來如此！”李青雲一聽，願果撒開，便是旁通知曉了些道君流浪者的隱秘。他又暗中占卜推算，臉色稍緩。“風祭老，貧道答應，在風熊部危急存亡之際，出手庇護一二……”說到這裡，他臉色忽地一動。內在深處，忽地湧出幾分“推雲撥霧”之感！剛證得足通果的他，原本前路迷茫，雲霧遮蔽，還沒有顯露任何的契機。但承接風熊部未知因果的這一刻，他卻道心驟然有感。遮蔽前路的雲霧，似被風吹得有些鬆動，散開。緊接著他看到一絲果位的虛影，在朦朧中一晃而過。“老爺我的下一果，當是口通果……”李青雲心頭浮現淡淡的明悟。契機一現，即是代表他可以走向下一步了。哪怕他剛飛升一個多月，又才證得足通果！修行這種東西，並非時間才是衡量的標尺，觸發了契機，有刹那的頓悟等等，便是時機已現。他自然是愉悅不已。來東蠻之前，又何曾想過，會連續收獲兩個“機緣”。其一是縲紋雷石，其二卻是……李青雲不動聲色，目光卻輕輕落在神龕中的那座飛熊祖神石像之上。淡然說道：“風熊部既然決定供祭我，那你們廟中的這座古老石像，便是徹底無用，也沒有必要留著，以免與貧道反衝。可交由我處理，妥善處置！”“這！”風祭老一聽，立刻掙紮猶豫起來。覺得這位道君老爺，提議有些過於突兀了！在風祭老的印象，這座飛熊祖神石像，可是從遠古之前流傳下來，一代代風熊部的祭老與族民都在祭拜，哪怕很久很久以前就沒了任何回應，整個風熊部也一直視為祖神，敬拜沒有落下過。對這座有著無數年頭的飛熊石像，風祭老是有極大“感情”的，驟聽李青雲要收走石像，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強烈抵觸。但風熊部的生死存亡，又似乎落在這位青雲道君身上。“老爺請先坐一會！此事太過重大，哪怕我是祭老，也無法獨自做主，我需要召開風熊部大會，由全體族民投票決定！”風祭老凝重地說道。“可！”李青雲頷首。風祭老起身，急匆匆走出古廟。在他背後，李青雲忽又悠悠說道：“爾等卻是要知曉，吾有敕封，有食邑道場，風熊部的供祭於吾而言，一點都不重要……”風祭老腳步不由一頓，接著點頭，滿懷沉重地走出去，召集部落荒民議事。飛熊石像神龕前，李青雲雙手負背而立，淡然直視其中，自是沒有絲毫的敬畏之意。他乃現世的道君，一方神祗，而這飛熊祖神石像早已淹沒於時空，啥也不是。但李青雲的眼底，卻有一絲深深的驚喜。“好東西啊，風熊部祭祀了無數年頭，這石像中當沉積了無法蠡測的信願靈粹，比我的道國碎片還好用……”他其二機緣，就是這座飛熊石像了！若非接了風熊部這有些燙手的未知因果，願通果於冥冥中忽地有所感應，又近距離一番細細觀摩，他也不知道這座石像竟是道君修行的“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