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們到哪了？”
馬車內，悠悠傳來一道軟糯糯的聲音。
隻見南宮問稻揉著自己朦朧的睡眼，掀起門簾穿著繡花鞋，換上一身普通人家千金的衣裝，坐在了荀夫子的身邊。
這一夜趕路，荀夫子不吃不喝不睡覺，根本沒有休息過。
不過到了他這個境界的武者，就算不休息，體內的真氣也能恢複過來，讓精神充沛，無比飽滿。
天邊，一抹斜陽穿透森林，在道路上落下金色的斑點，一束束陽光疊加在一起，宛若天宮裡的金柱，讓每一個從光束中走過的人感受到一種極致的威嚴感。
“已經離開了北涼境內，估計還有一天時間，就能到達秦國。”
荀夫子不緊不慢地說道，馬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畢竟，南宮問稻不是自己，還是個凡人。
太快的速度會使馬車變得顛簸，睡不好覺。
荀夫子要考慮到南宮問稻的身體狀況是否能夠承受得起長時間的奔波。
他從行囊中拿出這孩子購買的吃食遞了過去。
“先吃點東西吧！等進了秦國境內，我們先找地方休息一下。”
“然後給你買幾套衣服，我們就去木城。”
“木城？”南宮問稻微微一怔：“木城是什麼地方？好玩嗎？”
荀夫子嘴角一低，想到秦國那邊闖過來的消息，眼神冷峻下來：“木城啊，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說句難聽的，那裡如今就是人間地獄！”
“人間地獄？”南宮問稻哇的一下張大了嘴巴，身子瑟瑟發抖起來：“我看過好多書，人間地獄好可怕，有什麼牛頭馬麵，還有各種恐怖的生物，生前犯下滔天罪孽的人，還會下油鍋，被油炸！”
“這種恐怖的地方，為什麼要去啊！”南宮問稻十分不理解，不過也不害怕。
她知道自己的老師可是這個世界的武神，最強大的戰力之一，還是劍神。
除了父王南宮昊海之外，整個修羅界幾乎都找不到人是荀夫子的對手。
所以，就算是地獄，南宮問稻也不帶一絲害怕的，她隻是疑惑而已。
荀夫子淡淡道：“如果不去人間地獄，怎麼知道，那六道魔王有多邪惡，殘暴，老師要給你上課！”
“問稻啊，你從小都生活在養尊處優的生活中，你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陰暗麵是什麼樣子，有些時候，人隻有經曆過一些事情，才能明白，活著有多美好！”
“當體會過美好的事物，人才會有活下去的希望，有了希望，才有動力，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帶著這份希望，去拚搏。”
荀夫子儘量用最簡單的言語解釋給南宮問稻聽，生怕她聽不懂。
南宮問稻，也確實沒聽懂，但是隻要是老師講的，她就會深深地記在腦海裡，不理解也沒關係，隻要花時間，總有一天她會理解的。
“好的！”
南宮問稻那稚嫩的神情上，出現一抹堅持。
“隻要是老師說的，那就都是對的，就算問稻不理解，也是問稻的錯，我一定會去努力理解。”
聽到這話，荀夫子苦笑一聲，溺愛地拍了拍這孩子的小腦袋，想到這孩子一出生母後就難產而死，從小就沒有母親疼愛，就連父王也經常沒時間陪伴在左右，不禁有些心疼。
再想到，血海狂池的時代到來之後。
這個世界，也有太多太多的家庭崩潰，妻子離子散。
尤其是那些被血海狂池籠罩的城池中，更是出現了不少人性扭曲的畫麵。
父母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活生生撕成一塊塊血肉吞進肚子裡。
為了活下去的小乞丐，雙眼猩紅地殺死了一直接濟自己的老爺爺。
他不想再去回憶這一道道慘痛的記憶，隻能強忍著心中的怒氣，壓製住內心的不快，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問稻，不用勉強自己！”
“不懂也沒關係。”
“隻要看到了，那就夠了。”
“放心，有師傅在，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的。”
“好！”
一老一小就這樣坐在馬車上，一邊欣賞修羅界的大好河山，一邊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又過了一天。
兩人終於進入了秦國境內。
然而，一進入秦國的地盤上，道路上便多了許多流民，他們衣裝破爛，瘦骨嶙峋，拄著拐杖，身上還有流著許多鮮血，一瘸一拐地走在山間。
每個人的眼神都如此空洞，絕望，有的甚至乾脆坐在路邊，等待著死亡。
當兩人的馬車從這些流民麵前駛過時，一道道眼神全都投了過來。
不解。
疑惑。
震驚。
諷刺。
隨著兩人越深入，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掛在樹枝上上吊而死的屍體。
山間冷風輕輕擺動著僵硬的屍體。
他們左右搖晃，在樹葉縫隙投射下來的光束中，猶如一隻毛筆勾勒著淒美的死亡。
南宮問稻緊緊靠著荀夫子，在看到這些畫麵之後，她似乎已經看到了……人間地獄的樣子。
“老師，他們……為什麼要死？”南宮問稻不解地詢問道。
荀夫子則是沉聲說道：“因為活不下去。”
“為什麼活不下去？”南宮問稻很不理解。
生活在北涼的她，見到的都是百姓安居樂業，吃飽穿暖的畫麵。
即便是有乞丐，大多也是些身體有殘疾，或者遊手好閒的人。
而這些死去的人，顯然不在這兩列當中。
所以，她不理解。
荀夫子想了想，說道：“因為，秦國要滅了？”
“啊？”南宮問稻張大嘴巴：“父王這麼快就對秦國下手了？”
荀夫子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
“血海狂池！”荀夫子冷聲道。
“血海狂池又是什麼？”南宮問稻如同一個好奇寶寶，不停詢問著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荀夫子介紹到：“血海狂池，是一種大範圍的禁術，所有被禁術籠罩的城池，裡麵的百姓就會變成一頭頭沒有理智的怪物！”
“這些怪物隻知道殺戮，會充滿力量，會失去意識，失去人性，遇到人就殺，隻有活到最後的怪物，才能活下來，從而變成——天兵！”
天兵？
“嘶……”南宮問稻倒吸一口涼氣，咽了咽口水：“可是，書中說，天兵都是高大威猛，哪裡是老師說的這個樣子。”
荀夫子苦笑一聲：“書中說的，也不都是對的，這個世界的天兵，就是如此殘暴，問稻啊，你想變成這樣的天兵嗎？”
南宮問稻快速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不想，我不要，永遠都不要，我要記得父王，要記得老師，要記得北涼的所有美食，馬蹄糕，燒雞，燒鵝，豆花……好多好多……”
“問稻，想當一個正常的人。”
“就算是普通人也沒有關係。”
小孩子的夢想總是很簡單的。
吃吃喝喝，睡睡覺。
快快樂樂的長大，就夠了。
荀夫子歎了口氣：“是啊。”
“誰不想要這樣的生活呢？”
忽然，道路前方，幾個流民殺了出來，拿著一根根棍子，擋在馬車前。
唰的一下。
荀夫子目光一緊，拍了拍馬屁股，馬車頓時停下。
南宮問稻微微一怔，抱住荀夫子的手臂。
接著，就見到其中一名流民顫抖著聲音，結結巴巴說道：“此……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是什麼來著？”他望向旁邊一人。
“此樹是我栽！”
“對對對。”
“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從……從……”
“啪！”
旁邊那人不耐煩了，一把推開他，衝著荀夫子吼道：“有吃的嗎？”
“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