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下達了逐客令。
看來自殺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
當一個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那就算是接著活著，也沒有任何作用。
隻會不斷加深內心的痛楚，與其如此煎熬，倒真不如死了算了。
李牧攥緊拳頭：“王上，您醒一醒啊。”
“明明還有希望，為何要墮落！”
“……”
秦皇自嘲一笑：“希望？哪來的希望，那你倒是告訴我，北涼的那位武神，可否同意合盟？”
“這！”李牧遲疑，滿是不快。
秦國的合盟書信已經傳出去許久，蜀國，慶國，兩國的皇室都同意合盟，聯手對抗六道魔王。
可唯有北涼王，遲遲沒有回信。
真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那姿態，令人心煩意亂。
他想了想，找了個理由：“許是那位北涼王爺在思考對抗六道魔王的方法，這才沒能及時回信！”
“不如，再等一段時間！”
“也許，就會有好的結果！”
“王上，且當做是為了我，為了這天下黎民百姓，還請您……一定要振作，振作起來，活下去，就能看到曙光！”
李牧依舊堅持。
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了秦皇，背叛了秦皇，他也不會離開！
因為，他這條命就是秦皇給的。
他能成就如今的武神境界，是秦皇不計代價，耗費無數資源培養出來的。
更關鍵的是，秦皇對他有救命之恩。
沒有秦皇，就沒有如今的自己。
這等恩情，無以為報，李牧隻知道身為武神的自己，若是什麼都不做，那秦國……就真的沒救了。
看著李牧如此堅持，秦皇說不動容是假的。
若真有希望，他又怎麼不想活下去呢？
想了想，秦皇將自己的長發甩到身後，將長劍往地上一丟，來到了李牧麵前，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李牧！”
“王上！”
秦皇負手而立，望著宮門外，那一道道硝煙。
“你覺得，我是個好皇帝嗎？”
“這……”李牧麵露難色。
秦皇指著那些硝煙，苦笑一聲說道：“你看啊，血海狂池的消息傳開來之後，所有奴隸，掀起反抗大旗！”
“他們不是在反抗修羅神，而是在反抗我！”
“他們，不是奴隸，也是人，奴隸製，壓迫了他們的人性，當他們對死亡不再恐懼，人性也將衝破奴隸製的枷鎖，給予他們無畏的勇氣！”
“所以，他們敢於反抗我！”
“可我有時候在想，為什麼這些奴隸要反抗我，奴隸製，乃是老祖宗製定下來，流傳千百年的規矩！”
“所有被剝奪人籍，淪為奴隸的，都是些罪大惡極之人，可直到他們開始反抗，我才明白，有些奴隸，生來就是奴隸，奴隸製下的奴隸後代，依舊是奴隸，其中不乏有賢才之人，可都因為奴隸的身份，碌碌無為，被壓迫，被掩埋了才華！”
“人性之惡，在於欺軟怕硬，就算沒有血海狂池，秦國……也出現了太多太多問題，而問題的根本，就在於……不公平，不平等！”
“……”
說到這裡，秦皇已經將話題由血海狂池轉變為治國之策。
李牧不懂這些，他隻知道秦皇對自己是最好的。
而且……
“王上，你應該稱呼自己為，朕！”
“朕？”秦皇恍惚了一下：“朕？”
“朕？”
“是啊……”
“我應該稱自己為，朕！”
“隻是，一個亡國之君，還有什麼資格稱呼自己為朕呢？”
“秦國已空，世道已亂，朕，也不再是朕！”
“……”
“以後，我就是我。”
“李牧，說這些，沒有其他意思，我也想有希望，隻是……在意識到我的問題之後，隻想死亡！”
“……”
秦皇依舊沒有改變自己心中的想法。
然而！
就在這時。
“砰”的一聲巨響，皇宮大門被炸藥炸開，密密麻麻的奴隸從宮門外湧了進來。
“怎麼回事？”李牧神色驟變，扭頭問道。
一名武者急匆匆從遠處奔襲而來，回答道。
“不好了，奴隸大軍攻破城門，正朝著此處而來，口中喊著要殺了王上！”
“什麼？”
此話一出，此間氣氛冷峻下來。
李牧目光一冷：“這群刁民，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想著如何保衛秦國，反過來還要對王上下死手，這些人，還有沒有心，都是一群瘋子嗎？”
“不……”
“他們做的，是對的！”秦皇則是一臉淡然，仿佛早就預判到了這個結果和下場似的。
他苦笑一聲：“他們啊，恨透了奴隸製，也恨透了秦國，恨不能殺了我泄憤，這大概……也是他們在血海狂池到來前，最想做的，也是唯一一件必須要完成的事情了！”
“李牧，你們走吧！”
“你們才是希望！”
“……”
秦皇拍了拍李牧的肩膀，朝著殿外走去。
隻是片刻。
操場上，堆滿了密集的奴隸大軍。
他們穿著破爛，灰塵仆仆，臉龐粗糙，眼神卻極為凶狠。
他們沒有華貴的衣裝在身，就連手裡的武器也是日常所見的刀槍棍棒，那些炸藥還是他們從軍營中搶出來的。
他們其中，有的是看家護院的仆人，有的是廚房雜役，有的是丫鬟，有的……是書童！
就是這樣一群沒有受過嚴格訓練，沒有上過戰場的奴隸，卻在末日到來之前，變得前所未有的團結，有著一種，恐怖的凝聚力。
反觀那些被自己花錢供養的達官顯貴，後宮佳麗，軍隊，士兵……卻一個個大難臨頭各自飛。
這一幕，如此唏噓。
秦皇自嘲地笑了許久，宛若一個癲狂的瘋子。
而在下方，所有奴隸高舉起手裡的武器，瘋狂地呐喊道。
“殺了秦皇，推翻奴隸製，殺了秦皇，推翻奴隸製，特麼的，老子終於等到今天了，這該死的奴隸製讓老子一出生就是個下賤的奴隸，被人瞧不起，被人看不起，被人踐踏！”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秦皇！”
“沒錯，都要怪秦皇，都是他的錯，跟他拚了。
“老天有一眼，終於讓我們有一天有這個機會，看到這一幕，若是不殺了秦皇，九泉之下，誰能合眼？”
“……”
沒有一個奴隸是不想砍下秦皇腦袋的。
對他們而言，隻有砍下秦皇的腦袋，才是這場反抗行動的核心。
大多數人的思想，也都是：反正都要死了，若是死之前都不能乾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讓自己爽快的死去，那這樣的死亡將變得毫無意義。
於是。
他們反抗了。
於是，他們殺死了主人，那些將自己買來使喚的達官顯貴。
於是。
在所有人都忙著逃離鹹陽，前往木城，躲避血海狂池的時候，他們這群奴隸，被秦國壓迫了不知道多久的奴隸，團結起來，殺向了皇宮。
麵對奴隸大軍，秦皇依舊保持著自己的風采，在大笑了不知道多久之後，他冷靜下來，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有老人。
有還未成年的孩子。
有被糟蹋了貞潔的女人。
甚至還有的，抱著剛剛出生的嬰兒。
秦皇深吸一口氣，喊道：“你們，都想要我死是嗎？”
“若是我死了，你們又該做些什麼呢？”
“我理解你們，我也承認，秦國的奴隸製是錯誤的，你們的人生……因秦國而崩潰。”
“可……我也願意死，隻是我死之後，你們又該做什麼？”
“你們，想過嗎？”
他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皇宮當中。
奴隸大軍，漸漸安靜下來。
忽然，一名老人拄著拐杖，從大軍中站出來，麵目猙獰地奮力將手中拐杖朝他甩了過去。
“殺了你，我們就死！”
“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