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頓了一頓,意有所指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裡不是歸一派,墨玉玦切不可離身。」
烏靈島海域,那是東海黑鮫的領地。
文采薇瞬時心領神會,將墨玉玦拿到眼前一瞧,果然有鮫人黑色細鱗樣的隱約紋路。
她小心收起眷屬玉牌,並將墨玉玦係掛在自己腰間。
幸好,大伯父與這三位家老都十分上道。
隻傳音交代了幾句,他們就將內訌演得像模像樣,助她從聽風閣閣主那兒爭取到如此便利。
當然,也多虧她看了六師伯屠百草送來的每一份玉簡,要不然她恐怕也不會知道,聽風閣主常守清最煩這些家長裡短,尤其還無利可圖。
為免自家師父誤會,文采薇又暗中傳音給林意歌,稍作解釋。
初至聽風閣,她想的是聽風閣那些道術法訣、珍奇寶物。
但現在,她改了主意。
畢竟,以一己之力,能習得多少聽風閣道術法訣,購得多少珍奇寶物?
那些死物,怎麼比得上聽風閣威逼利誘從式微的門派家族中「招攬」來的各有所長的人才?
想要挖聽風閣的牆腳,還需在伏牛山「小住」一陣,使些水磨工夫。
說起來,歸一派祖師也曾有過「招賢納士共建和諧宗門」的設想。
隻是立派之初,既無資源又也沒名望,非但沒能招攬到什麼像樣的人才,還被拐走了幾個心性不堅但資質上佳的外門弟子。
正因如此,歸一派後來才會把心性作為弟子考核的重中之重,祖師也放棄了招攬人才的想法。
林意歌自打進了星暉殿,便不曾開口,立在文宗易身後,看文氏老少五人演戲。
她本就不擔心這對叔侄,采薇做事周全,文宗易不陷情愛時,也十分可靠。
聽到采薇傳音解釋,便隻是微微頷首,投以讚許的目光。
卻不料,收回目光時,竟不小心與步太虛對上了。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移開視線。
一個暗藏凶光,一個無懼無畏,連同星暉殿內的氣氛都緊張起來。
好半會兒,步太虛指了指女修,饒有興致地問道:「這位小友也是文氏家老?不知該如何稱呼?」
文氏方才內訌的三位家老修為相仿,皆是化神巔峰,隻差臨門一腳就能突破煉虛。
骨齡不大,修為不高,眼神銳不可擋……
不知怎地,竟讓他感到一絲熟悉。
林意歌則大大方方拱手,自報家門道:「歸一派林希聲,見過太虛真人。」
她清楚自己什麼水平,知道以自己的演技,騙不過任何人,乾脆實話實說。
步太虛神識一掃,察覺她金水木三靈根,容貌更是陌生,才略鬆口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神曖昧地在她與文宗易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林意歌皺了皺眉,步太虛這眼神比直接說他倆有什麼,還要讓人膈應。
怎麼什麼爛人都能修至大乘啊?
山海界沒了歸一派不行,得爛。
文宗易也強壓下心頭不爽,趁此提起自己此行目的之二:「不知太虛真人可否將叛族之人文孟月,交還文氏家法處置?」
步太虛身上再度爆發出巨大的威壓,鋪天蓋地地奔湧向文宗易,冷聲道:「想處置老子的女人?老子都沒處置你這逆子,彆給臉不要臉!」
文宗易聞言,心頭大震,險些被這泰山壓頂般的威壓摁坐到地
上。
撇開文孟月的人品好壞不談,她也曾帶領文氏一族,是化神巔峰修士,更是他幼時無法反抗的絕對強者。
文宗易實在難以將她與步太虛口中隻從屬於他的「女人」相等同。
他可從不敢認為池無瀾是自己女人。
不止是文宗易,文采薇也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難怪文孟月對女子那般輕賤!
或許源頭就在這兒。
步太虛都快飛升了,還惦記著「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那一套。
文采薇上前一步,對文宗易細聲細氣地勸說道:「祖母修為久無進益,壽元將儘,已時日無多,伯父何苦咄咄逼人?」
反正文孟月也活不了多久,大伯父犯不著沾染個弑母的惡名。
文宗易自然聽懂了侄女的言外之意。
他稍作沉吟,頂著威壓緩緩起身,咬牙道:「既如此……晚輩告辭!」
不歡而散。
一出聽風閣護山大陣,文宗易便吩咐三位家老先回豫州熊耳山。
他還特意囑咐,若有人問起,隻管將星暉殿中事如實告知。
歸一派隻管懲女乾除惡,不願插手彆家內務,聽風閣則不然,隻要有利可圖,誰家的事都敢摻一腳。
文采薇扯著太虛真人的虎皮樹大旗,文氏家老若拎得清,不想外人插手自家的事,被分一杯羹,都會安分不少。
等三位家老領命離去,文宗易轉身對老友說道:「走,我跟你去鶴鳴山。」
「你去歸一派作甚?不是要閉關衝擊大乘麼?」林意歌腳下紋絲不動,挑了挑眉,伸手示意,「你把封天塔交給我,我幫你轉交給二師兄就行。」
「歸一派九重崖下二十四洞,有近半空置,我租一個閉關。」文宗易說著,拿了一儲物袋靈石放她手上,「這送上門的靈石,你不會不要吧?至於衝玄子,我可以突破出關後,親手處置他。」
林意歌掂了掂儲物袋,疑慮未消:「真不是為了我三師姐?」
「真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我自己。」文宗易歎了口氣,「方才步太虛對我動了殺意。你也知道,我是整個文氏修為最高的,祖祠的陣法對付大乘後期修士十分勉強,我不能連累文氏。」
林意歌嘀咕道:「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來投奔我大師姐?再這樣下去,我大師姐要被迫一統修真界了……」
說著說著,她忽地想起上一個投奔大師姐的陸九,被自己千裡傳音召來後,忘到了腦後。
也不知道陸九來了沒見著自己,是不是轉頭回鶴鳴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