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卻穀聞言,卻忍不住多看了修為平平的女修一眼。
冷若冰霜的風輕輕對她青眼相待,親傳弟子薑硯和文采薇對她恭敬順從,林希聲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歸一派內門弟子?
話說回來,若元嬰期的林希聲大包大攬,保證自己一定能將此事辦成,她反倒無法放心。
借林希聲之手,將九毒散交給陸九,實屬無奈之舉。
還真丹能讓陸九現出原形,令其實力受限,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再過個幾十年,即使不用九毒散,還真丹的藥效也會過去。
等到陸九重新化作人形,再說什麼“冤家宜解不宜結”可就晚了!
找回朱星淵和冥域麟膽的希望不大,但至少可以順一下妖仙陸九的毛,緩和一下關係。
想罷,杜卻穀和顏悅色地說道:“有林小友從中斡旋,我無慮山與妖仙陸九定能重歸於好。至於冥域麟膽……”
杜卻穀頓了一頓,隨後舉起右手,一邊運轉靈力,一邊說道:“若你林希聲能將朱星淵的屍身帶回,我杜卻穀自當傾儘全力為文采薇診治。”
話落,她右手掌心浮現一篇由靈力憑空彙聚而成的契書,光華流轉。
“林小友儘可與我擊掌立契!”
林意歌抬眼查看杜卻穀掌上的契書內容,同時放出神識確認。
杜卻穀想要在靈契中動手腳,也瞞不過她同樣煉虛期的神識。
那契書上的內容,該有的都有,隻是沒有提及冥域麟膽。
若不把朱星淵的屍身帶回來,這份靈契便是“一紙空文”,正合她意。
這也證實了林意歌的猜測。
杜卻穀當初對陸九下還真丹,還真有可能是“一時情急”。
朱星淵盜取無慮山至寶逃入浮空禁地,杜卻穀為何不向那些大乘期的太上長老求助?
顯然,杜卻穀並非不想向同門長老求助,而是不能!
林意歌不禁聯想到,千年前玉蟠山秘境裡,那個效果幾近於無的上古誅魔陣。
說起來,無慮山也有四位煉虛期長老參與玉蟠山圍殺。
當時已是無慮山的杜卻穀,對於動用冥域麟膽設下誅魔大陣之事,定然是知情的。
或許那時……杜卻穀就李代桃僵,保住了冥域麟膽。
如此,八年前杜卻穀不敢光明正大地追殺盜取無慮山至寶的朱星淵,才勉強說得通。
這般想來,杜卻穀也算無心插柳,陰差陽錯之下,給曾經的自己留了一線生機。
……
心思百轉間,林意歌微微一笑,說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隨後她同樣抬手以靈力“謄寫”了一遍契書,並與杜卻穀對掌。
雙掌相擊,契書融為一體,兩人同時在那靈契之上烙下神識印記。
靈契既成,契文消散成煙,神識印記凝聚成一個光點,盤旋而起,飛向遙不可知的天際。
林意歌收回手掌,指了指身邊的薑硯與文采薇,說道:“去浮空禁地時,我這兩位師侄就暫且留在無慮山,還請……”
“林小友放心便是。”杜卻穀打斷道。
她指了指薑硯與文采薇腰間的天驕青玉,說道:“兩位小友既是天驕,我無慮山五峰六穀除去無儘峰和沐霞溪穀外,兩位小友儘可去得。”
說著,杜卻穀又從納戒中拿出兩枚特製的樹葉狀玉符,以靈力裹挾著,送至兩人麵前,說道:“兩位小友可將此玉葉佩在腰間,絕不會有人為難。”
林意歌微微一愣,當即拒絕道:“杜山主誤會了。我是想說,後輩弟子之間,打打鬨鬨也是正常,杜山主不必插手。”
這一趟帶上薑硯和文采薇來無慮山,就是順便來曆練的。
薑硯和采薇不被人為難,怎麼找理由動手……不是,還怎麼曆練?
無慮山這漫山遍野隨處可見的元嬰期弟子,不拿來給薑硯和采薇練手,簡直暴殄天物啊!
林意歌對文采薇使了個眼色,文采薇當即心領神會,拱手說道:“請林師叔與杜山主放心,我與二師兄自有分寸,絕不會主動惹是生非。”
“倒是我多事了。”杜卻穀見歸一派不太領情,隻得悻悻然收回玉葉,“林小友還是早去早回,免得誤了兩日後的正事。”
兩日後就是杜卻穀的三千歲壽辰,但林意歌想到的卻是,操辦延席的五味齋主嬴漁真人,也就是五師姐鬱瑩。
五師姐早知自己會參加這場延席,若臨時缺席,不定會怎麼想。
她極有可能帶著一溜兒食盒回鶴鳴山,“補償”自己缺席的這一頓……
“我去去就回!”
林意歌當機立斷,拍了拍腰間的庚辛劍,騰空而起直掠向乾安郡。
杜卻穀見此,也與薑硯和文采薇告辭,離開了斜陽峰。
斜陽峰上隻留下薑硯與文采薇。
文采薇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轉,笑著指了指無儘峰旁那座山峰,說道:“二師兄,我覺得這斜陽峰上靈氣稀薄,有幾分窒悶,想去那靈氣充沛的雲弄峰走走。”
薑硯原想自己在斜陽峰上隨便找個地方修煉兩日,聞言便道:“采薇師妹,你不是答應了林師叔,不會惹是生非嗎?”
雲弄峰是其他八大宗門弟子客居之所,他們兩個歸一派的跑去那裡,即使無意惹事也會生出是非來。
文采薇眯起眼,笑得一臉無害,“我說的是,不會主動惹是生非呀!他們先動手,就不是我們主動了。二師兄,你看是不是這個理?”
薑硯盯著采薇的巴掌小臉看了半晌,無奈歎了口氣,說道:“我陪你去。”
陪著采薇師妹,至少能幫她擋去些狂蜂浪蝶,還能鍛煉自己的心性。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曆練呢?
……
林意歌這邊輕車熟路重返修真坊市。
她運起身法,將禦劍速度提升到極致,如一陣風般越過“有進無出”界碑,進入了陸九的領地。
剛入竹林,迎麵而來一條粗大的九環大尾巴,以及一個巨大的虛空漩渦。
好在陸九反應及時,收住了尾巴,拍散了虛空漩渦。
陸九轉過身,瞪著一雙濕漉漉圓眼,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這才過了一天,你怎麼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