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比鬥場外,眾多修士與凡人如何議論,比鬥場中的林意歌淡定地拱了拱手,“還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苗長老麵色不虞,區區築基,竟敢稱呼元嬰期的自己為道友而非前輩?
他瞥了杵在一旁當木頭的潘林森一眼。
潘林森當即一個激靈,連忙開口介紹道:“這位是天武宗執事長老, 苗秉均真人。”
“哦。”林意歌了然點頭,又故作不解地問道,“苗道友與苗雲蔚又是什麼關係?”
潘林森偷偷瞄了苗長老一眼,斟酌片刻,沒敢開口。
“潘道友不說,我也猜到了, 定是同族血親!若非如此,苗道友又豈會罔顧新秀會規則, 仗著自己元嬰期巔峰修為, 不顧臉麵地對我歸一派煉氣期弟子出手!”
林意歌麵無表情地將這句話說得字正腔圓,抑揚頓挫。
潘林森一驚,連忙抬眼去看苗長老,果然見他眸中凶光閃現,已經起了殺心!
這女修隻有築基期修為,哪來的膽子敢如此挑釁苗長老?!
好在新秀榜已出,他這個當主持的可以退場了。
潘林森當機立斷,帶著苗雲蔚的屍身離開比鬥台,將其交給苗雲蔚那群神情各異的姬妾。
“老夫見血脈至親身死眼前,心痛如絞,故而舉止失態了些……”
苗秉均簡單揭過自己對文采薇動手之事,看著潘林森將苗雲蔚的屍身交給他的姬妾,當即擺出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
“林小友,當時比鬥台上勝負已分,貴派弟子文采薇卻不留餘地,執意將無法反抗的苗雲蔚擊殺!”
“苗雲蔚身故,他那幾房姬妾失了依靠, 又該何去何從?”
“隻為了區區一個新秀榜首, 便出手取人性命,叫人家破人亡!當真最毒婦人心!”
“小友對老夫亦是咄咄逼人!難不成歸一派,都是這般不近人情,叫人寒心?”
林意歌驚訝地看向苗秉均,這老頭顛倒黑白,歪曲事實,還挺有一手!
叫他這麼一說,文采薇就是不能殺苗雲蔚唄!
采薇就是白白被調戲了唄!
可換成是苗雲蔚勝出,他能對采薇手下留情?
林意歌哼笑一聲,心中一動,分神操控幻形傀儡,令“柳扶風”催動靈藤。
破雲舟上垂下數條靈藤,落在比鬥台邊緣。
文采薇見此,微微睜大了眼,隱約猜到了林師叔的意思。
林意歌看向苗雲蔚身旁,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八個女人,“苗雲蔚已死, 你們願意走的, 自己上比鬥台。”
苗雲蔚的姬妾聞言, 齊齊抬頭, 或呆滯,或震驚,或喜極而泣,或惶恐不安,不一而足。
隻有兩女顫抖著腿起身,疾走兩步,手忙腳亂地爬上了半人高的比鬥台。
另有六人還在猶豫不決,誰知道會不會剛離虎口,又入狼窩?
苗秉均皺著眉,威懾地一一掃過那八名本該到冥府伺候苗雲蔚的姬妾一眼,問道:“林小友,你這是什麼意思?”
被他這麼一瞪,剩下六人渾身一顫,又有五人跑到比鬥台邊緣,手腳並用地往比鬥台上爬。
她們不知道歸一派是不是狼窩,但留在虎穴裡,肯定沒命!
隻餘下一人摸了摸小腹,低頭看了看已經斷氣的苗雲蔚,沒有動作。
“歸一派弟子文采薇殺了苗雲蔚,那代他照料未亡人,也是理所應當。”
說著,林意歌對身後的文采薇吩咐道:“采薇,你先帶她們上飛舟。”
文采薇乖順地點了點頭,拄著玄鐵長劍,一瘸一拐地走向靈藤垂落處。
原來她方才被苗秉均爆發的威壓一激,一時不備沒站穩,扭到了腳。
文采薇原想幫著那七名女子將靈藤在身上纏緊,那七人連忙拒絕她的好意,隻相互幫助著在腰腿上纏好了靈藤。
等到七人都纏好了靈藤,文采薇才自己抓了一根在手,往下輕輕拽了一拽。
林意歌等到七人連同文采薇全都被靈藤拉著回了破雲舟,才指了指剩下的那名姬妾,“也該恭喜苗道友,苗氏血脈不斷,後繼有人!”
……
苗秉均斜睨那留下的女子一眼,麵沉如水,不見絲毫喜色。
他抬手摸了摸臉,麵上那道灼人鞭痕已經消失不見,似乎從未存在過一般。
方才是他大意了,隻顧盯著文采薇,才會中招。
現在以他元嬰期巔峰的修為,隻需避開那把神兵,解決一個築基期,不費吹灰之力!
苗秉均如何能眼睜睜看著歸一派連吃帶拿,拿下原該屬於天武宗的新秀榜首,殺了來孫苗雲蔚還帶走他的姬妾?
隻是不好當著新秀會諸多看客的麵,眾目睽睽之下殺人奪寶,倒顯得天武宗心胸狹隘、目光短淺似的,壞了名聲。
至少不能留下什麼實打實的把柄。
此地距離歸一派所在鶴鳴山洞天,有千裡之遠。
倒不如等新秀會後再動手。
那飛舟載著十餘人,速度不算太快,隻需在半途劫道!
他隻取眼前女修手中神兵,至於飛舟與其他,儘數上交宗門。
如此,宗主應當不會為新秀會之事,問責於他。
畢竟百年前歸一派參加新秀會時,總是榜上有名的。
想清這些之後,苗秉均眉頭舒展開來,一臉釋然地感慨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既如此,本座便不再計較‘苗雲蔚之死’,隻當為他那遺腹子積德!”
林意歌沒有錯過苗秉均眼中凶光,見他態度劇變,倒也能猜出幾分。
不過,苗秉均打算來陰的,她可沒答應配合。
剛才他一會兒說“最毒婦人心”,一會兒又說“歸一派弟子作為叫人寒心”,還說她咄咄逼人……
除了千年前圍殺之時,她林意歌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說過!
林意歌微微一笑,講道理,她脾氣多好,哪裡咄咄逼人了?
她一點都沒有生氣,非常冷靜!
“在下久聞天武宗之名,有意向苗道友討教一二。”
苗秉均皺眉看她一眼,自己好心想讓她多活一時半刻,竟不領情?
不過能光明正大地報那一鞭之仇,他當然樂意至極!
苗秉均一臉為難,“林小友,你我修為懸殊,萬一本座失手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