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門大會上的靈台之爭並沒有什麼意外,之後數日,戚百川一路勝過諸峰弟子,在最後一輪,遇到了朝雲峰的丘伐。
那是一位純粹武夫。
他和戚百川是同時上山的,被稱為那一批弟子裡天賦最好的兩位,選峰的時候,戚百川選了蒼葉峰,而丘伐,選了朝雲峰。
如今兩人在這裡相遇,似乎也是一種緣分。
也更像是一種宿命。
終究是要分出誰才是那一批弟子裡最強的人。
“戚……師弟,請。”
丘伐生的很高大,站在台上,他的身影完全能將眼前的戚百川直接罩住。
戚百川聽著這個稱呼,微微蹙眉,如今靈台之爭還沒結束,他要比丘伐年紀小半歲,對方這麼稱呼,的確沒什麼問題,不過,他還是有些不喜。
“請。”
他吐出一個字,整個人的衣袍之中,氣機彌漫而起,無數道彩光,從身後浮現,遊掠而去,丘伐沒有半點猶豫,在一瞬間,便取出了一杆長槍,槍尖突然炸開一片寒芒,槍杆震顫間在上麵浮現出了龍紋,更是隱約可聞一道龍吟聲,他腳下白玉石磚蕩起片片漣漪,若不是在這裡布置有陣法,隻怕他們腳下的石磚,早就裂開了。
丘伐狂奔而去,身為武夫,他太清楚,和其餘修士,需要儘可能的拉近距離了。
這處雲坪,劃定區域,對於他來說,正是利好。
戚百川微微蹙眉,靈台之爭,真正讓他在大會開始前便上心的,從來都隻有兩人,一個是青溪峰的孟寅,另外一個就是丘伐,因此隻是一瞬,自然知道要跟這樣的武夫對敵,要儘可能的拉開距離,因此他的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著一側掠去。
等到丘伐來勢洶洶掠來之時,那片彩光早就在那邊等候多時,儘數轟向丘伐,將其淹沒。
內門大會的弟子比鬥,自然是各自傾力出手,想要在這諸峰這麼多師長麵前打殺同門,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彩光大作,但也很快破碎,丘伐手中長槍不斷揮動,一大片槍芒在這裡不斷撕開彩光。
戚百川在遠處看到這一幕,倒也不覺得意外,要是這丘伐這麼容易就敗了,那他也不配成為自己的對手。
他身後彩光驟然緩緩彙聚,最後凝結成一片七彩輪盤,一片七彩霞光在這裡輪轉不停,硬生生將戚百川照耀得如同一位少年仙人。
七彩輪盤裡彩光不斷湧出,一道又一道,在這裡縱橫交錯,好似打造出了一片七彩雲海。
戚百川被蒼葉峰寄予厚望,不知道平日裡有多少師長教導修行,他自己也本是天才,研修的術法,也早就熟稔。
不過即便如此,看起來早就落在下風的丘伐卻驟然丟出手裡那杆長槍,長槍化作一條遊龍朝著那片彩光撞去。
丘伐在最後一隻大手抓住龍尾,借勢衝出這片彩光之中。
而後躍向天際的丘伐驟然下墜,宛如一顆流星般撞向戚百川。
那杆長槍後發先至,先行而去。
那勢頭,宛如一場大風吹拂人間。
地麵的戚百川瞳孔微縮,仰頭看了一眼之後,身形突然蕩起漣漪,變得虛幻縹緲,消失在了原地,等到片刻後,他真身已出現在三丈高空裡,俯瞰那一人一槍撞向地麵。
他身後的七彩輪盤的彩光湧出彙聚而至他的指尖。
而後他遙遙一指,一條七彩光華,從天而降,撞向地麵的丘伐!
“齊曆,你覺得如何?”
廊道下,李昭看著台上的那一幕,微笑著開口,他身後的齊曆本就是一個境界不俗的武夫,這一戰,他可謂真的能看出門道來。
“殿下,那叫丘伐的武夫,底子打得紮實,算是個可造之材,不過不是末將誇大,武道一途,還是多需廝殺,在生死之間磨礪。在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才真有那份味道。”
齊曆指著丘伐搖頭道:“他還是差了些東西,就依著現在來看,不是那個戚百川的對手。”
李昭對此不置可否,隻是笑道:“那這樣,這一次靈台境奪魁的,就該是那個戚百川了?”
齊曆重重嗯了一聲。
李昭笑了笑,“有些無趣啊。”
在廊道最高處,重雲宗主坐在那邊,看著場間的局勢,一張臉上倒是沒什麼特殊的情緒,隻是說道:“丘伐還是性子太直了些,這打架都一板一眼的,誰教的來著?”
白池等三峰峰主都坐在這邊,聽著這話,青溪峰主謝昭節看了一眼沒說話的西顥,白池趕緊說道:“那是武師兄的弟子。”
“怪不得,武師弟的性子從來都這樣,真是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
重雲宗主笑了笑,“看來這次靈台魁首,就該是那孩子的了。”
白池苦笑一聲,他是朝雲峰峰主,自然想要朝雲峰奪魁,隻是這下場比鬥,隻看勝負,他即便擔心,也是無用。
“謝師妹,你那弟子要是沒有閉關,你看有勝算嗎?”
沒來由的,重雲宗主轉頭看了謝昭節一眼,笑著問道:“聽說你們可是對他寄予厚望的。”
謝昭節本就有些難受,這會兒聽著宗主師兄開口,有些不滿埋怨道:“師兄,你這是知曉我這些年脾氣好了不少,才敢這麼問的嗎?”
諸峰長老和弟子隻知道這位青溪峰主年輕的時候脾氣十分暴躁,一座重雲山極少有人招惹,但實際上那些年,她不僅在同輩和晚輩中無人敢招惹,就算是長輩,也時不時衝撞的。
重雲宗主才當上宗主那幾年,不知道在諸峰議事的時候,被這位師妹當眾頂撞過多少次。
聽著這話,重雲宗主也是感慨道:“師妹如今這脾氣挺好的。”
謝昭節冷哼一聲,倒也沒有發作,白池笑道:“謝師妹也不必擔憂,等下次內門大會,孟寅自然會在玉府境或是天門境有亮眼發揮,倒也不也急於一時。”
謝昭節點點頭,隻是忽然想起一事,“玄意峰那個弟子說是生死未知,柳胤那丫頭又未報名參加,那玄意峰此後三年的修行配額,真就不給了?禦雪師妹本就苦苦支撐玄意峰,我們要這般苛刻嗎?”
白池聽著這話,沉默不語,這種事情,一座重雲山,也就隻有謝昭節敢這麼直白的在重雲宗主麵前這麼說出來了。
重雲宗主看著場間,沒有急著說話。
西顥卻是平靜道:“山規便是山規,要是山規不管用,那還要山規做什麼?”
聽著這話,謝昭節轉過頭看向西顥,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但白池看明白了口型,是四個字。
重雲宗主沒說話。
……
……
靈台之爭結束了。
戚百川落到了地麵上,看向臉色有些蒼白的丘伐。
後者仰起頭,眼眸裡沒有什麼失落,早在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跟戚百川有些差距,所以有這個結果,他是可以接受的。
丘伐收起了長槍,拱手道:“見過戚師兄。”
戚百川微微一笑,有些滿足。
然後他看向了廊橋那邊,看向了峰主西顥,後者微微點頭,算是讚許。
戚百川微微行禮之後,轉頭看向蒼葉峰那邊的同門,那邊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而在他們一側的那些朝雲峰弟子和青溪峰弟子們,都有些沉默。
至於原因,都差不多。
朝雲峰的弟子們是覺得隻差一點,青溪峰的弟子們,則是覺得如果孟寅能參加,結局不會是現在這樣。
但不管如何,如今的勝者,都是戚百川。
有人在牌子上戚百川的名字後麵寫上魁首兩個字。
如此,靈台境的名次就已經確定下來了。
第二是朝雲峰的丘伐,後麵第三和第四都是蒼葉峰的弟子,青溪峰名次最高的一個女弟子,也隻是第七。
靈台之爭,蒼葉峰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觀禮的各宗修士們臉上都帶著淡淡的微笑,但心中所想都不一樣,但許多宗門還是在驚異於這重雲山這一代的內門弟子,也這般出彩。
要知道一座宗門,衰落的開始,便是青黃不接。
至於一些和重雲山比較熟悉的宗門,倒是會多想一些,蒼葉峰如此勢大,重雲山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
……
……
人們的思緒很快散去,因為靈台之後,便是玉府境的比較,這一境的修士的較量,要比靈台境好看很多。
因為進入玉府境之後,便能夠在玉府裡溫養屬於自己的本命法器,對敵之時,自然更加精彩和凶險。
“那就是於渡?”
有彆宗修士早就打聽清楚這一次重雲山內門大會裡出彩的是哪些弟子,這個於渡,在玉府境裡,奪魁希望極大。
果不其然,很快,才出場的於渡便擊敗了青溪峰的一個女弟子,取得勝利。
看著這一幕,廊道上的謝昭節臉色有些不自然。
她看向西顥,欲言又止。
西顥還是那般不動如山。
這一代的師兄弟們,對於西顥,其實都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所以感情都談不上多好。
早年間,師兄弟們之間便一直在流傳一句話。
西顥行事,不講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