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叔一把扯下腰間的玉佩,拿起來看了一眼,眯了眯眼,“就憑一塊玉佩,就敢動手殺人,膽子真大啊。”
周遲看了一眼四周,兩劍殺了四個玉京山弟子之後,此刻的破廟裡,對方算上趙師叔在內,也就隻有四人了。
這四人裡,除去趙師叔是玉府境外,其餘三人,隻是方寸境。
修行之道,除去打基礎的初時和方寸兩境之外,得先築靈台,再修玉府,如此才能開天門。
“現在不止一塊玉佩了。”
祁山餘孽四個字一說出來,周遲便知道,祁山多半是已經沒了。
趙師叔淡然道:“真是沒想到啊,東洲這種偏僻的小地方,祁山那麼一座小劍宗,竟然會有你這等人,若是你生在中州,身在我玉京山,倒是會有一份好前途。”
“師叔,此人手黑,隻怕是速速殺之才是!”
陳鬱在一側開口,現在還活著的玉京山三位弟子之中,隻有他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那個布衣少年,眼眸深處有些恐懼之色。
“慌什麼,不過一區區靈台境劍修,之前靠著下作心思殺了你幾個師兄弟,但如今,我讓他走不出這座破廟!”
趙師叔大袖一揮,一枚玉符,在從衣袖裡飄出,懸停於前,玉符上有朱筆撰寫的繁複符文,散發著極為玄妙的氣息,但飄到半空中之後,尚未還有什麼動作,周遲便動了。
他腳尖點碎一塊石磚,整個人直接掠起,帶起一道劍氣,直接斬向那枚玉符。
玉符毫不意外的被一劍斬開,但氣息卻在頃刻間,便如同決堤洪水一般,直接便將整座破廟都鋪滿。
這本就是一張禁地符,就算周遲不出劍,也是會碎裂的。
“果然是這等偏僻之地的修士,眼光也太淺了些。”
趙師叔看著周遲,冷笑不已,布下此符,隻是為了不讓周遲走脫而已。
而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周遲的劍又到了。
他握住劍柄,刺向趙師叔,擒敵先擒王。
而且這一劍,劍氣彙聚於劍尖,力求損耗最小,建功最大。
趙師叔嗤笑一聲,伸出一指,指尖聚起一粒玄光,迎上那一劍。
兩道氣息在刹那之後相撞,沒有黃鐘大呂那般劇烈的響聲,隻有一道幾乎微不可查的悶哼聲。
周遲身軀在頃刻間,便如同斷線風箏一般朝後方跌落,雖說周遲在半空中,反手將劍插入地麵,也隻是將他倒退的軌跡改變一些而已,看樣子,還是敗勢儘顯。
趙師叔麵無表情,“區區螢火,也敢與皓月爭輝?”
但下一刻,他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驚怒,“爾敢?!”
他身形驟動,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朝著周遲追去。
原來周遲借著趙師叔的“一臂之力”已經悄然來到了那剩餘的三個玉京山弟子身側了。
一劍斬出,三位玉京山弟子,又有兩人直接被周遲將腦袋砍了下來。
一劍斷首!
唯餘陳鬱。
陳鬱眼睜睜看著那個布衣少年在自己身側斬下兩個同門的腦袋,整個人被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但周遲好似有意無意地放過了他。
“原來是個玉府境,怪不得膽子如此大。”
此刻,趙師叔已到陳鬱身後,一搭手,直接將陳鬱扯了出去,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道劍光。
極快!
趙師叔臉色不變,仍舊一指點出。
玄光再起。
隻是這一次,周遲這一劍,直接斬碎那道玄光,劍勢更是如同燎原火,越發猛烈,趙師叔瞳孔在一瞬間放大不已。
“你……不是玉府境?!”
他失聲開口,除去驚駭於眼前人的境界之外,讓他更為驚駭的,則是他那在短暫時間裡展現出來的城府心機。
先是示弱,而後暴起殺人,之後隱藏境界,借勢殺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對方的具體境界,因此連本命法器都還沒有祭出,要是早知道對方的真實境界,他斷不會如此輕慢。
一柄鐵劍,先是刺碎趙師叔身上的那件青袍,而後直接洞穿他的心臟。
周遲握住劍柄,看著眼前的趙師叔雙眼,後者一臉不可置信,張了張嘴,“你是天……”
但這句話沒能說完,因為周遲的劍很快便從他的身上抽了出來,斬向了他的頭顱。
一顆腦袋,直接滾落下來。
“說這麼多話做什麼?我一般殺人的時候,話就不多。”
轟然一聲。
趙師叔的無頭屍體,就這麼重重倒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周遲彎腰撿起趙師叔手中的玉佩,在他身上摸索片刻,拿起一個不大不小的羅盤。
看著那羅盤,周遲沉默了片刻。
之後這才看向那個此刻呆若木雞的陳鬱。
後者真被嚇傻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自家師叔和一眾師兄弟,就這麼死在了一個布衣少年手上?
“你如果不是真被嚇傻了,就要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活下來。”
周遲提著劍,走向眼前的陳鬱,早在看到那塊玉佩的時候,他便構思好了之後的一切,先殺誰,再殺誰,最後留下誰,全在他的計劃之內。
至於為何選擇陳鬱,其實很簡單,之前趙師叔考校諸弟子,此人表現,周遲都看在眼裡。
明明第一時間便有答案,卻藏著不說,而要等眾弟子都答錯之後,這才開口。
有這樣心思之人,注定知道審時度勢。
陳鬱回過神來,倒是真的很識時務,“我們來自中州玉京山,那位是外門教習師叔,叫趙湖。”
周遲沒說話,隻是搖了搖手中的玉佩。
這塊玉佩周遲記得很清楚,是祁山宗主的印信,若不是,他斷然不可能一眼便認出。
陳鬱看著周遲,欲言又止。
周遲不說話,隻是提著劍朝著陳鬱走去。
“彆過來,我說……我說,山中宗主夫人生平最愛珍稀靈鳥,為此在山中建有一座萬鳥園,下月便是她六百歲壽誕,各峰峰主都派人下山找尋珍稀靈鳥,為宗主夫人賀壽。紫湖峰得知東洲有一隻玄鳳鳥……”
陳鬱一五一十開口,不敢有半點隱瞞。
“既然隻是要鳥,為何要滅祁山?”
周遲記得,祁山宗主的小女兒,是在數年前生辰之時,祁山宗主曾為她帶回一隻玄鳳鳥,作為禮物。此鳥生得好看,勝在珍稀,但除此之外,其實彆無他用。
“這……我也不知道啊……我隻是個外門弟子,這趟出門,隻是為了長長見識的……”
陳鬱臉色難看,他自己也納悶,為何宗門要為了一隻鳥大開殺戒,本來隻要拿出玉京山的名頭,祁山再舍不得,也得乖乖奉上才是,根本用不著殺人的,更何況是滅宗。
“現在除去你們之外,其餘玉京山的修士,都在何處,什麼境界?”
“紫湖峰的內門弟子和幾位師叔,早已返回中州了,隻有我們這幾人,跟著趙師叔遊曆……”
“把玉京山所有去過祁山的修士名字和特征都告訴我。”
陳鬱老老實實把知道的都說了一遍。
周遲盯著他的眼睛,思考片刻,問道:“除去玉京山之外,東洲可有宗門參與此事?”
“這……我不知道啊……”
陳鬱瘋狂搖頭,他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上山的時候,那座祁山已經沒了活人,他隻看到趙師叔從一具屍體上翻找出來一塊玉佩,然後便吩咐他們點火。
下山的時候,身後是一片火海。
“你不知道,倒也正常。”
周遲點點頭,似乎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那我……”
陳鬱有些激動,隻是話才剛開口,他脖頸處,便驟然多出一條血線,鮮血不斷溢出。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朝著後麵倒下去。
周遲盯著他的屍體,也有些茫然。
“我沒說過你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就能活,你做出這個表情做什麼?”
……
……
泗水府,祁山。
有三人,在一處樹蔭下,看著眼前那座火勢消散,已成廢墟的祁山。
站在最前麵的中年男人身著一身青衣,身形瘦削,但一雙眸子裡時不時冒出些精光。
“守了三天,沒人回來,你所說的那個人,是得到消息,然後銷聲匿跡了?”
青衣男人看著那還時不時冒出黑煙的祁山,淡淡開口。
身後有一個矮小的中年男人,身著一身灰布長衫,一臉苦笑,“張道友,我們仔細看過,的確差了玄照的屍體,我們上山之時,他肯定不在山上,此子是東洲有名的劍道天才,年輕一代裡,隻論劍道修為,東洲無人可以比肩,要是讓他僥幸藏起來,往後我們寶祠宗,隻怕麻煩不少。”
“且不說什麼所謂東洲年輕一代的第一劍道天才有多厲害,就說你們一座寶祠宗,難不成還怕一個年輕人不成?”
青衣男人搖搖頭,譏笑道:“要真如此,也怪不得你們會使這等手段。”
“隻是他一個人,我們自然不懼,隻是張道友,今日的事情,要是真有他這麼個餘孽苟活,那麼以後事情傳出去,玉京山的名聲隻怕也要受損,還是勞煩張道友,咱們再等等,等他出現,將其一網打儘,以絕後患!”
出自寶祠宗的矮小男人小心翼翼開口,不斷觀察著眼前這位張道友的神色。
“這……”
青衣男人剛準備開口,身後忽然有人出聲打斷,“師兄,不好。”
那人手裡有一枚小羅盤,上麵原有幾粒光點,但此刻,原本在某處的那些光點,卻已經熄滅。
“趙湖他們,恐遭了毒手!”
那人臉色難看起來,同時也有些驚疑。
“什麼?”
青衣男人的臉色一下子陰沉得可怕,“在東洲,還有人敢動我紫湖峰門人?!”
“看方位,是涇州那邊,離開祁山之後,趙湖領著一群外門弟子遊曆而去,不曾立即返回中州。”
那人皺著眉,“不知道遇到了什麼。”
青衣男人眯起雙眼,殺機浮現。
“走,不管是誰,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話音未落,青衣男人已經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涇州而去。
其餘兩人,連忙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