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石室中,於野盤膝而坐,伸手撓著眉心,臉上透著思索之色。
先是放出了石嬰與況介,接著為了威懾瓜勒與許莽,又被迫放出了宣愷與瓦川,雖說幫他避免了一場危機,卻也帶來了新的隱患。況介四人急於洗脫乾係,竟然想出了一條陰損的計策,便是與許莽、瓜勒等人前往星域巡視,然後一一殺了滅口。
這條計策,果然夠狠、夠毒!
卻更像是針對他於野所設下的一個圈套,隻要他稍有不慎,便將陷入數十位弟子的圍攻,屆時無論雙方的死活,石嬰與況介等人都將毫發無損而坐收漁人之利。
不過,他於野一路上當受騙至今,倒也不怕陰謀詭計。
卻要斟酌一番。
之前搜過兩位地牢管事的識海記憶,倒是有一個軸星。軸星的雷劫穀與燕州的落雷穀相仿,應為星域修士的渡劫之地。兩者又有所不同,雷劫穀布滿天雷,隻需境界圓滿者,均可借助天雷淬煉元神,乃是提升修為境界的一條捷徑。而唯有修至大乘境界者,方能擺脫雷劫穀而迎來五九天劫的機緣,天仙、金仙、仙君與仙帝,則是對應六九、七九、**與九九天劫。
依況介所說,走一趟軸星,假借雷劫穀恢複修為,或能瞞天過海。而從元嬰一步提升至合體境界,便不會惹來猜疑?
於野攤開手掌,手上多了一個血色的玉瓶。
瓶子收納著一枚血丹,有提升修為之奇效。
倘若吞服血丹,再經過雷劫穀的淬煉,能否修至合道,或大乘境界?
於野搖了搖頭,收起血瓶。
一枚血丹,便是數條人命,若非逼上絕路,他不會輕易嘗試。何況他信不過山農,那位長老乃是火澤的親信,之所以繼續將他困在魔塔之中,逼他煉丹之外,便是挾做人質而以防不測。
三個月後,便將離開賊星,前往廣袤的星域,倒也令人期待。且行功修煉、養精蓄銳。
於野揮袖一甩,身下鋪了一層元石,《裂石訣》催動的瞬間,晶石爆裂、元氣奔湧。他雙手結印,緩緩閉上雙眼……
……
“砰、砰——”
五月末的一日。
地上再次傳來叩擊禁製的聲響,
於野已從靜坐中醒來,雙手掐訣,神色沉凝。
石室的角落裡,靜靜杵著七道魂影,依稀呈現出郎太、彌管事、舒遠與四位煉虛修士的相貌,卻無不神情呆滯而又陰氣環繞。
隨著他抬手一指,口中默念:“天禁術五式,鬼禁——”
七道魂影猛然抖動起來,瞬即化作一團濃重的黑雲充斥著整個石室,強大的氣勢差點衝破四周的禁製。
於野急忙又打出一道法訣,並且舉起右手。
轉眼之間,黑雲崩潰,七道魂影回歸原狀,並一一消失在他右手的鬼戒之中。
他順勢攤開手掌,掌心湧出一團黑色的煞氣,隱隱呈現出人形,似是天魔之體。當他屈指輕彈,天魔幻影倏然飛起,竟伴隨著劍氣呼嘯之
聲。
“於管事……”
院子裡傳來呼喚聲。
於野拂袖一甩,魔影與劍氣已消失無蹤。他輕輕緩了口氣,慢慢站起身來,身下堆積著厚厚一層晶石的碎屑。他低頭一瞥,整理衣著,撫摸發髻,神色有些無奈。
借助《裂石訣》吸納了兩千多塊元石,終於將修為提升至合體的六層,而所剩的元石已所剩不多,於是他便在餘下的日子裡參悟境界、研修神通。
七殺劍訣,已堪堪修至第六式的魔殺,隻是尚未嫻熟,不知最終的威力如何;天禁術,修至五重的鬼字訣,便嘗試著借助他所祭煉的鬼魂。雖為突發奇想,或有奇效也未可知。
隻可惜僅僅閉關三個月,不免匆匆忙忙。
而即使閉關三十年,修至合道境界,七殺劍訣與天禁術大成,又能怎樣呢。火澤之上,還有天仙、金仙、仙君與仙帝。仙道依然漫無儘頭,且苦行不輟,但願未來可期!
撤去禁製,走出房門。
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院子裡,舉手道:“再有幾日,巡星堂與藏星堂外出遠行,動身之前,夏長老在仙妄峰召集弟子訓話!”
是康雲,卻不見方堃的身影。
“夏長老?”
“夏旬長老,他傷勢已愈,唯恐妄城有變,日前已回到仙妄峰。”
“方堃呢?”
“方堃身子有恙,已多日未來。本人特來稟報一聲,失陪!”
康雲神色躲閃,轉身離去。
於野的心頭一沉。
夏旬,合道修為的長老,在妄
城之中,他的身份僅次於山農,卻在石嬰與宣愷之上。沒想到他的傷勢恢複得如此之快,而隨著他的到來,勢必又添變數。
於野走出院子,關閉了院門。
卻見兩三裡外的路口又建了幾處房舍,還有兩間鋪子,擺放著桌子與酒壇等物,顯然是一家酒肆。而酒肆的掌櫃與夥計,換成了一位老者與一位中年男子。
於野離地飛起,奔著城東的方向而去。
若無長老與執事的允許,城中不得擅自飛行、或施展法術。今日借著召見的機會,總算是能夠走一趟仙妄峰。
抵達城東,循著峭壁往上飛行,約莫三百丈之高,淩空伸出一塊山崖。山崖有著二十餘丈方圓,已聚集著成群的修士。兩側為棧橋相連,遠近建有樓閣亭台,上下洞府錯落,可見禁製隱隱。就此回頭俯瞰,陣法籠罩全城,房舍、道路,以及他居住的小院一一收入眼底。
“巡星堂與藏星堂的執事與管事何在?”
有人喊了一聲。
於野穿過人群走了過去,方堃與康雲好像不認得他,竟然各自躲開。
山崖的另一側,乃是依山而建的樓閣,台階上佇立著幾位老者與中年男子,正是石嬰、宣愷、況介、瓦川等人,還有日前返回的夏旬長老。
於野走到台階前,先到一步的許莽與另外三位管事衝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不遠之外,乃是瓜勒與數十個修士,瞿管事也在其中,許是地牢損毀殆儘,
他也回到了藏星堂聽候差遣。
“巡星堂的舒遠執事下落不明,由況介代為管轄,四位管事與數十位弟子儘在此處,藏星堂人手不濟,抽調了地牢的弟子。”
“況介另有差事,巡星堂由夏某接管。”
“請夏長老訓話!”
石嬰、宣愷與夏旬耳語幾句,退到一旁。夏旬看向眾人,眼光落在於野的身上,臉色忽然一冷,繼而又恢複常態,沉聲道——
“適逢年中,規矩照舊,石長老與宣長老留守城內,本人率領巡星堂與藏星堂的弟子外出巡星,況介與瓦川前往離星駐守、接應!”
他轉而看向石嬰與宣愷,又道:“夏某有無不妥之處,兩位是否另有交代?”
“夏兄回城不久,再次外出遠行,甚是辛苦!”
“便依夏兄所言,還望早日歸來!”
“既然如此,三日後啟程!”
“遵命!”
夏旬簡短說了幾句,與石嬰、宣愷轉身走入樓閣。而許莽、瓜勒等人齊聲領命,很是得意囂張的樣子。
於野皺了皺眉頭,隨著眾人散去。
飛下山崖,直接回到他的小院,推開院門,走到石桌旁坐下。
地上沒人打掃,又落了一層枯葉與灰塵。身後的兩株老樹已經枯萎,小院更添幾分了破舊。
“嗬嗬!”
門外有人笑了一聲,況介抬腳走入院子。
於野視若未見,兀自衝著地上的枯葉默默出神。
況介有些尷尬,回頭觀望,伸手掩上院門,這才走到石桌旁坐下,改為傳
音道:“夏旬長老返回妄城,著實令人措手不及,誰想瓜勒與許莽又進獻讒言,使得石長老、宣長老、瓦川與本人的處境不利。所幸他無憑無據,暫且倒也無妨,而你……”
“而我此去凶多吉少,豈不是正中各位的下懷?”
“不、不,我若有此意,也不會登門。”
“哦,你又想出了什麼對策?”
於野屈指一彈,地上輕輕炸開一團塵霧。轉瞬之間,一片枯黃的落葉已消失無蹤。
況介的臉色一僵,道:“你要殺了夏旬長老?”他急忙搖了搖頭,道:“夏長老乃是合道後期的高人,況且擁躉者甚多,與城主又有聯絡,你萬萬不敢莽撞。”
“哼!”
於野哼了一聲,道:“夏旬聽信了瓜勒與許莽的讒言,他豈肯饒我!”
“這個……”
況介轉動著眼珠子,思索道:“夏長老吩咐我與瓦川前往離星駐守接應,或許想要衝我二人下手。我與石長老與宣長老說明此事,兩位前輩已答應相送一程。如此以來,在抵達離星之前料也無妨,而之後憑借你的手段,先行除掉夏長老,再收拾瓜勒、瞿邪與許莽!”
他禁不住雙手一拍,兩眼冒光,興奮道:“嗬嗬,此計如何?”
於野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我既要對付夏旬,又要對付瓜勒、瞿邪、許莽,而你與瓦川、石嬰、宣愷在乾什麼?”
“等你從雷劫穀歸來,接管巡星堂啊!”
“嗯,妙計!”
“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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