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府。
後院。
青竹環繞,曲徑通幽,壘土為山,泉水彙聚成潭,一方亭台懸在水麵之上,還有陣法禁製環繞四周,偶爾響起幾聲鳥鳴,隨之幻化出浮光掠影,使人彷如置身於幽穀深山之中而悠然忘我。
“嗯,好酒!”
亭台的當間,鋪著草席,擺放著木幾與美酒、異果,並且坐著賓主二人。
秋乾,舉酒相敬。
於野,品嘗著美酒,讚不絕口。
他管了一場閒事,拆散了一對有情人,卻也挽救了秋琴,於是他理所當然地成為秋家的貴客。
而秋乾見到危機解除,頗為欣慰,他樂得結交一位元嬰修士,於是拿出美酒盛情款待,卻又怕對方另有企圖,便趁著攀談之際打探虛實。而這位相貌年輕的前輩要麼飲酒不語,要麼敷衍,使他更加擔心起來,隻得吹噓著他與青丘山的交情,想要以此逼迫對方打消非分的念頭。
“嗬嗬,此酒為青丘山的古法釀造,名為仙不歸。杯酒在手,真仙不歸。而我秋家所釀之酒,取涪水之精,更勝一籌,幾位靈山長老總是喜歡尋我飲上一杯!”
“秋家主與青丘山的交情不錯!”
“青丘山轄下的三山十二峰,多與我秋家相熟。關長老更是對我青睞有加,讓我兼任外門管事。而小小的涪江城已讓我力不從心,著實難堪大任。你知道關長老,煉虛高人……”
“恕我孤陋寡聞,隻知道一個興安子。”
“興安子祖師,何
人不知、何人不曉?據悉,他老人家在昆宿山的木玄子祖師邀請之下,帶著眾多高手前往魔域,哼,魔修膽敢尋釁生事,自討苦吃……”
秋乾的涪江城為青丘山管轄,而他對於靈山與仙域的動向所知甚少。由此推測,興安子的遇難,他於野入侵仙域,火燒昆宿山等等,並未傳遍整個仙域。是木玄子的刻意隱瞞,還是他另有用意,暫且不得而知。
不過,這位秋家主在無意中透露了幾句口風,青丘山的弟子並未返回山門,難道木玄子已著手攻打魔域、妖域?
於野本想就此問個明白,遂又作罷,任憑秋乾吹噓,他隻管暢飲美酒。
仙不歸!
此酒倒也名符其實,沒有尋常老酒的辛辣與霸道,反而入口綿柔,唇齒生香,且味道醇厚,令人欲罷不能。
難得遇到如此美酒,隻管儘情一回……
不知覺間,長夜過去,日頭尚未升起,後院的天光與潭水已是霞光影動。秋家的禁製能夠依據時辰的變化而變化,著實玄妙萬端。尤其小小的酒壺,也是一件法器,飲了大半宿,酒水依然流淌自如。
於野戀戀不舍地放下酒壺,打了個噴香的酒嗝,然後舒展著腰身,便要告辭離去。
美酒雖好,也無非一時的歡暢。
他要去收拾木玄子、丁吾,還有那個玄夜鬼尊,否則幽冥仙域難以安寧。
便於此時,院門走來一位女子。
是秋琴,與昨日那個癡情的女子判若兩
人,隻見她麵如止水,神情淡漠,輕聲道:“稟報祖師,靈山高人來訪!”
秋乾拂袖起身,道:“哦,不知是哪位高人登門?”
“哼,關山途經此地!”
隨著一聲冷哼響起,又有三人穿過院門而來,乃是三位老者,均是大袖飄飄,頭頂插著玉簪,靈山高人的裝扮。自稱關山之人,須發灰白,神態威嚴,身上透著煉虛的威勢;兩位同伴也是神態倨傲,竟是一對化神修士。
“哎呀,我說昨日天降彩虹,原來是關長老現身的吉兆!”
秋乾大喜過望,急忙舉手相請,又吩咐道:“秋琴,快去庫房,拿出我珍藏的神不歸款待三位靈山高人!”
“遵命!”
秋琴欠身一禮,轉身離去。
於野本想告辭,索性倚著木幾,伸手托腮,臉色有些鬱悶。
仙不歸,已是難得一見的美酒。神不歸,顧名思義,酒水之美,便是神人也會忘記歸途,顯然遠勝於仙不歸,乃是秋家最為珍貴的美酒。
一樣待客,兩樣的酒水,這般親疏、貴賤有彆,著實傷人臉麵!
“哎呀,成何體統!”
秋乾將關長老三人迎到亭台之上,卻見於野半倚半躺,舉止懶散隨意,他不由得抱怨一聲,催促道:“道友,快快拜見高人!”
於野抬眼一瞥,道:“不必拘禮!”
他在昆天穀外,應該見過這三位靈山修士,而關長老與兩位弟子並未見過他的真容,隻當是狂妄的小輩不懂禮數,頓
時臉色一沉,叱道:“滾出去――”
秋乾連連舉手致歉,又衝著於野使著眼色,示意道:“眼下不必昨晚,請回避一二!”
昨晚,秋家如臨大敵,而一夜過去,秋家有了高人撐腰,誰敢不識好歹,純屬自討苦吃。不過,身為家主,他倒是不願看著於野吃虧,此時借口逐客,也算是仁至義儘。
卻有人不領情!
於野抓起酒壺倒了一口酒,然後翻著雙眼、吐著酒氣,懶洋洋道:“本尊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叫作關山的老者兩眼一瞪,而他畢竟是位煉虛長老,忽又神色一凝,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