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清晨來臨。
半空中,六道人影踏劍飛行,彼此相隔數裡,一路越過山林、河流往南而去。
為了能夠發現藏匿的賊人,由秋水在前方帶路,廣虞與郭拜跟隨左右,三位築基晚輩則是遠遠落在後頭。
秋水身為靈山弟子,又是管事之人,她倒是恪儘職守。或者說,她立功心切?
卻沒人質疑於野的來曆。
先後經曆陣法的甄彆與雍管事的盤查,再有昆吾山前輩的信物,哪怕是他自稱於野,也最終成為了一場笑料。
於野沒有爭辯,順其自然。
竭力隱瞞的時候,總是難免露出破綻。當他坦然處之,結果又適得其反。
不過,他知道他隱瞞不了多久,因為有人知道他的底細,並且專門為他精心設計了一場圍獵與捕殺。
而那個家夥不僅與他相熟,也應該熟知羌齊的手段,卻一直忘了詢問那位魔修高人,他與對方曾經狼狽為奸,為何分道揚鑣……
午時,一行稍事歇息,繼續往南,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外出巡查的第三日,眾人再次禦劍飛起。
秋水吩咐,就此一路往南,直至魔域的邊界,倘若抓不到可疑之人,便休想返回沐風城。郭拜與慕夏、何淼漸漸擔憂起來,唯恐遠離沐風城而遭遇凶險。此舉卻是正中於野的下懷,他鬱鬱的臉色也漸漸開朗起來。
恰見崇山峻嶺,峰高林密,飛瀑生煙,景象非凡。
一行六人踏著劍光穿行在群峰之間。
於野竭力放慢去勢,他怕飛得太快惹來猜疑。而如此悠然前行,遠近的風光飽覽無餘,使他難得享受一次飛翔的樂趣。
從前禦劍、或施展遁法,總是愈快愈好,隻為擺脫強敵、比拚生死輸贏。而曾經孜孜追求的遨遊雲天的夢想,竟已漸漸忽略、也漸漸忘卻。如今成為化神修士之後,再次禦劍飛行,忽然讓他找回幾分初衷……
此時,一道淡淡的光芒從天邊飛來。
前方的群峰之間,有一處峰頂甚為平坦。
秋水抬手一指,徑自落在峰頂之上。恰逢光芒從天而降,她拂袖一卷,卻臉色微變,轉瞬已恢複如常。
於野遠遠留意著她的舉動,跟著眾人落在峰頂之上。
“秋師姐,傳音符是否來自沐風城?”
“嗯,即刻前往淺灘,倘若仍無收獲,明日一早返回沐風城!”
“嗬嗬,你我已外出三日,行程三千裡,是該回去了,不然禍福難料……”
秋水接到師門的傳音符,命她帶人前往淺灘。淺灘,是個地名,據輿圖所示,應在西南的數百裡外。而一群巡查弟子外出三日,行程數千裡,返回沐風城複命,倒也合情合理。
於野站在峰頂之上,看著腳下的懸崖深壑,臨淵而立的他忽然心生不祥之感。正當他惶惶之際,同伴們已相繼踏劍而起……
午後時分。
前方出現一大湖,方圓千裡,煙波浩渺。北端是片數十裡的沼澤淺灘,蘆葦成群,水鳥出沒,還有一道湖堤與一行青翠的垂柳。
此處,便是所謂的淺灘。
秋水帶頭往下落去,卻又抬手一揮。眾人跟著她掠過湖堤,是個樹木環繞的湖灣,有小舟蕩漾,還有兩位年輕男子在舟上飲酒說笑。忽見一群修士從天而降,兩人急忙起身相迎——
“各位道友……”
“轟——”
劍光一閃,小舟從中折斷,遂又“噗噗”血光迸濺,兩位男子已是肉身崩潰,轉瞬變成了一對死屍。
於野尚在觀望,嚇了一跳。
秋水已收起劍光,踏劍盤旋,冷冷道:“師門長輩有令,此地但有修士,必為賊人,格殺勿論!”
廣虞隨後而至,彈出火光,小舟的殘骸與兩具死屍頓時化為灰燼,他從水中撿取兩個納物戒子,譏笑道:“嗬嗬,兩個散修小輩,不躲在山裡隱居,卻效仿凡人野外踏青,必然是有所企圖!”
“爾等在此候命!”
秋水吩咐一聲,獨自踏劍而去。
眾人跟著廣虞回到湖堤之上,卻神色各異。
於野皺著眉頭,默然不語。郭拜與慕夏、何淼也是心緒低落,滿臉的落寞之色。
那是兩個煉氣修士,不分青紅皂白,不問是非善惡,隨意找個借口便給殺了,不僅使得於野大為震驚,郭拜三人也是難以置信。秋水僅是一位女修,便這般心狠手辣,靈山仙門的冷酷無情,由此可見一斑。
人在湖堤之上,看著明媚的天光與泛波的湖水,吹著撲麵的清風,使得郭拜、慕夏、何淼漸漸忘卻了恐慌而各自麵露笑容。畢竟已是靈山管轄的巡查弟子,無情方為仙道本色,難道不是麼?
於野卻在關注著湖麵上的動靜。
秋水在湖水四周踏劍盤旋,像是在搜尋可疑之人,片刻之後,她落在湖堤上,吩咐道:“暫歇一宿,明早返回沐風城!”